戰場上的聲音很亂,但随着那些士兵往前,兩人身邊的聲音逐漸變得稀疏。
站在楚清意身邊的赫然是東臨的國師顧時,顧霜寒。
顧時環住雙臂,目光遠眺,他望向那些正在殺敵的人,勾唇笑道:“我同那人說過要保密。”
楚清意轉頭望他,他不知道顧時口中的人是誰,也注定不會知道。
遠在俞城的百幺現在急得團團轉,他現在不隻要忙藥方的調配,還要去收集魏知易的消息。
一個人怎麼能無聲無息地就跑了。百幺百思不得其解。
魏知易離開時一個人也沒有帶走。他不認為是綁架,隻能是魏知易自己偷偷走的。
眼下小鶴一直在找魏知易,也算是讓百幺心稍安的一點。
他心中長歎一聲,這個消息若不是他壓得緊,怕是早就傳到那位謝少師的耳朵之中。
他可是答應過那位謝少師要看好魏知易。
或許是因為百幺的眉頭太過緊皺,面前的人擡頭看向他。
“神醫,你是有什麼心事嗎?”站在那裡領藥的人好奇地問道。
百幺一聽“神醫”這個稱呼吓得手一抖,差點就将藥給配錯。他尬笑一聲,連忙說道:“沒事沒事,小事而已。”
火速包好藥後将紙袋遞給那人,于是再包下一個。
百草堂的另一邊全是藥爐,而且還有許多鍋。非常時期,藥爐不夠就拿鍋湊,雖然效用沒有藥爐好,但至少有。
白煙在空中飄然,他們是在熬藥。但這幅情景卻像是将無數的柴火堆一起點燃。
尋找魏知易的事情現在也隻能暫時交給别人。
世道亂時,總逢起義。因為壓迫也因為很多無始而終。
于是魏知易便坐到了這裡。
“少卿,你讓我們停手?”坐在他面前的瞳孔瞪大,一下便站起身來。
魏知易擡眸望向他,沉默片刻,點點頭。
名為栗生的人一天,氣笑了,“少卿你的話真是可笑,我們都準備這麼久怎麼可能去停手。更何況,你也是從饑荒裡走出來的,難道不知道那些官員是怎麼一個樣子嗎?”
魏知易垂眸,眼前已經有些模糊,隻能隐約看見些許輪廓。
他當時問過百幺,那人說,以他的身體不好程度來說是正常現象,短暫性失明。
“那起義之後呢?你想過後果嗎?隻想着去起義,倘若失敗呢?全城的人都要同你們一起陪葬,何況現在兵權在二皇子手中,當朝少師手裡也有兵馬。你拿什麼赢。”魏知易一句一句地質問道。
他起身,擡頭望向栗生。這裡是桃江,是他的故鄉。
桃江經曆過饑荒,後來重建後,逐漸淡化掉那些饑荒所帶來的傷痕。
貪官佞臣的存在已經危機到根本,魏知易身為大理寺少卿除掉過一些,但依舊除不完。
這會是個漫長的過程。而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魏知易繼續說道:“軍隊在前線戰外敵,而國家内部卻是一國亂粥。等真的鬧起來,後線補給根本顧不上前線,一直得不到支援,然後南江歸于萬壽國。這是你想要的嗎?”
栗木低頭,沉默不語。如果是有的選,沒人犯得着去走這砍頭的路。
“再等等,半個月之後,你會得到滿意的答案。”那人繼續說道。
栗木望向魏知易,沉默許久後才長歎一聲,“好,我信你。”
他信任的隻是魏知易這個人。
階級問題永遠都存在,若是遇上個好帝王,那百姓就有好日子。若是遇上個暴君,便隻能聽天由命。
門外夜露濃厚,寒風落入衣襟之中,似是将霜雪都抛入懷裡。
這便是魏知易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少卿,我送你。”栗木站在門口處,緩緩開口。
他目中的情緒甚是複雜,但細看之時,卻也能發現那眸中的尊敬。
對于他們這些尋常百姓來說,魏知易給他們帶來了希望,所以他們敬重他。
陳年的冤假錯案都被翻出,那些腐朽的貪官都得到應有的報應。而那一切的後果,魏知易都選擇了自己承擔。
世道雖然還是如此,但已經變好許多。可能隻有那站在前方的人依舊覺得這世道還是原本那副糟糕的模樣。
月光傾瀉而下,落滿那人的衣衫,門外的月色也像是為他鋪路一般。
魏知易回眸彎下眉眼,笑着說道:“不用送了。”
天上飄下細雪,那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雪中。
站在門外的栗木擡頭望向天邊的雪,心中長歎一聲,似是惆怅萬分。
若是這世界上的官員都如同魏少卿那樣愛戴百姓,該有多好。他這般想道。
但他也深知,那隻不過是一陣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