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盛夏氣溫升高的很快,夜晚屋内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又一次被熱醒的郁枳夏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睜開雙眸。
四周的白色紗制床幔被從窗外吹進來的涼風吹得隐約晃動。
久逢的涼爽透過簾間縫隙迎面而來,風在此刻有了具體的形狀。
亂遭遭的夢境影響了少女的心緒,如今被這習習涼風吹一吹,好像順了一些毛燥,回歸了一點秩序。
那是件往年舊事,原本不值得讓人挂懷。
也不知怎得,竟能逃脫經年累月的摧殘,在異國他鄉的深夜毫無征兆地悄然入夢。
霧川A校有冬季跑操的傳統,為了督促學生們按時參加,校領導們想了許多辦法。
值周班在跑操時查樓就是衆多方法裡最有效的一項。
彼時正值寒冬,郁枳夏所在的初二二班恰巧是這周的值周檢查班。
上午三節課一下課,就是大課間。
睡不醒的冬三月裡寒風迎面吹來刺骨,操場上學生們烏泱泱的一大片。
“知知,”戴采妮一手拿着"紅袖标",另一隻手拿着"别針"笑嘻嘻地朝郁枳夏跑來。
“幫我别一下呗。”
冬季的校服肥大,戴采妮自己嘗試着别了幾次"紅袖标"都以失敗告終。
郁枳夏應聲答應:“别針給我。”
戴采妮乖巧地站在一側,趁郁枳夏幫她别袖标的空暇時間裡伸手微微遮住嘴巴,偷偷地打了個哈欠。
“知知你負責查哪個班?”
郁枳夏仔細弄着手裡的活,答道:“高三一班。”
“woc-,理尖班欸。”
郁枳夏倒是對此沒有多大的反應。
對于她而言:什麼理尖不理尖。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隻要沒去跑操照樣會被通報全校。
跟戴采妮告别後,郁枳夏出了初中樓的大門直奔高三一班。
霧川早晨常年多霧,在深冬時節尤為顯著。
清晨的霧氣極其厚重,讓人伸手不見五指。
明明隻隔一個小操場的高中樓在此刻被霧完全遮住,讓人一時難以分辨。
寒冷的霧氣忽然間侵入鼻腔,引得郁枳夏控制不住地渾身一哆嗦。
從嘴巴裡不經意間呼出的哈氣瞬間變成一團團白霧。
氣溫已經降至零下十幾度,女孩系着毛絨絨的小白兔圍巾快步橫穿小操場。
在小操場上跑步的都是低年級的學生。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人群中嘻嘻笑笑聲不斷。
霧失樓閣。
還好,人能移動。
随着距離的拉近,高中樓的輪廓在郁枳夏的視野裡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掀起厚重的門簾,一股股熱流迎面撲來,凍僵的身體瞬間就被突如其來的暖流包裹住。
小女孩似得到了生機般,笑嘻嘻地雙手摘下先前圍在脖子上毛茸茸的白兔圍巾,悅步走向高三一班。
高三一班的教室設置在走廊盡頭。
狂爬樓梯十分鐘後,郁枳夏終于到了三樓,三樓樓梯口處恰巧有一大塊全身鏡。
郁枳夏雙手插腰氣喘籲籲,也不知是冬季外套變得厚重還是平日太缺乏運動的緣故,她的呼吸急促又混亂。
幸虧四周沒有人,郁枳夏從衣服囗袋裡掏出紙巾照着鏡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調整呼吸的同時,郁枳夏順帶着照了一下鏡子。
鏡中的女孩因為青春期的緣故,額頭處零星起了幾個閉囗,好在皮膚足夠白皙細膩。
先前快步趕路時在睫毛間形成的微小白霜漸漸融化不見,轉而打濕了那雙柔軟似羽的睫毛。
沒有塗抹過多胭脂水粉的臉頰,帶着一絲晨霜的朦胧,突顯出不落凡塵的空靈。
郁枳夏抿嘴對着鏡子笑了笑,突然從身後傳來句聲音。
“很漂亮。”
通過眼前的鏡子,郁枳夏看到一個學長正站在自己身後的樓梯處,徐步往上走來。
他唇角輕笑,郁枳夏一開始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嘴唇頓時耷拉下來。
可随着距離的拉近,男生眼眸裡如同晨曦般穿透薄霧的柔光與暖意,讓郁枳夏瞬間打消了敵意。
那一秒,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原先的過往與名字。
僅留下了那一份屬于少女的怦然心動。
“同學,你是哪個班的?”
郁枳夏見那人往高三一班的教室裡走,連忙跟了過去。
又是個來搭讪的。
莫江嶼頓了頓,原本是出于好意的稱贊,未曾想會這樣。
見對面男生不語,郁枳夏開囗解釋:“現在是跑操的時間,你卻站在這裡。我是這周的值周按照規定需要通報你。”
四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回蕩着郁枳夏義正言辭的聲音。
莫江嶼聽後眼眸一彎,竟然笑了起來。
看眼前學妹一副秉公辦事的态度,莫江嶼也懶着再解釋,所幸将計就計。
“高三一班。”對面男生輕笑回答,眼角處的淚痣也跟随之晃動。
“名字。”
“莫江嶼。”
莫江嶼盯着眼前的女孩,見她将信息在小本上仔細記錄下來,故意挑逗調侃:“師妹,你這是恩将仇報啊。”
末了,隻得到了句:“我也是公事公辦。”的回複。
行政樓教務處門囗有一面牆大的黑闆專門用來記錄每天各年級的出操情況以及通報批評。
每次跑操結束,值周的學生都需要去填寫自己所負責檢查的班級情況。
郁枳夏走至行政樓台階處,見身後那人還跟着自己,于是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語氣很沖地朝他問道:“你幹嘛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