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那人情緒倒是出奇的穩定,悠悠道:“沒有跟你,我也要去行政樓而已。”
一看就是個油嘴滑舌巧言善辯的人。
郁枳夏不再理會他。
一進行政樓大門,就碰到了林依年站在黑闆那裡指導兩三個同學填寫。
“班長,這個教室衛生情況是按照上面的"示例"一樣畫星星表示嗎?”一女生不解問林依年。
“對,用畫成上面"示例"一樣的星星來表示。”林依年耐心回答。
郁枳夏湊近一看,旁邊的林依年恰巧也注意到了她。
“高三一班在這,快填吧。”林依年手指了指黑闆上的某一空格。
“你先寫着,我和淩晨現在去樓上辦公室交個資料。”林依年拿起一旁桌上放着的一疊資料袋。
“寫完直接走就行,等會我下來了再檢查你的。”
郁枳夏點了點頭,接過旁邊已經寫完了表格的同學手裡的粉筆在黑闆上認真填寫。
行政樓大廳裡人來人往,入門的兩面黑闆上,一邊用來記錄跑操考勤,而另一邊則是每周一換的黑闆報。
此刻,先前跟在郁枳夏身後的那人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在霧川A校,有"負責畫行政樓門口黑闆報的學生可以不去跑操"的慣例。
想要"濫竽充數"冒充畫闆報的人來"投機取巧"逃脫全校通報的招數被郁枳夏一眼識破。
為了讓他死心,女孩直接跳過前面幾格,朝倒數第二欄"通報處"寫下了他的名字。
大廳裡人來人往,樓外的大霧随着時間的變化漸漸消散。
等郁枳夏填寫到最後一欄"教室衛生情況"時,大廳裡僅剩下了自己和莫江嶼兩人。
"衛生情況"要畫"星星"表示,郁枳夏盯着頂欄上的示例"星星",頓時犯了難。
她不會畫這樣一筆而成的五角星。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黑闆上的星星被郁枳夏畫了又擦,擦了又畫。
一刻鐘後,黑闆上的那欄還是一片空白,倒是郁枳夏的兩隻手上弄得到處都是白色粉筆末。
等林依年下樓回來是完全不可能的——下節課是物理課,郁枳夏還要趕在上課前去辦公室抱批改完的作業。
大課間一共有四十分鐘,現在已經過了二十五分鐘。
郁枳夏實在是不能再被"畫星星"耽擱下去。
“同學,你會畫星星嗎?”
郁枳夏張了張嘴,最後下定決心向莫江嶼求助。
“畫星星?”
“嗯,一筆而成的這種。”女孩點了點頭,手指着黑闆補充。
莫江嶼猶豫了一秒,還是朝郁枳夏那邊走了過去。
“我畫一步,你跟着畫一步。”莫江嶼垂眸拿過郁枳夏手裡遞過來的白色粉筆,在黑闆空格處畫了一步。
郁枳夏也忙跟着莫江嶼在一旁學着像模像樣地畫了一橫。
白色粉筆先向右畫一短橫線,然後向左下,右中,右下,左上依次連線,一個精巧又對稱的五角星就悄然出現在了黑闆上。
真神奇。
郁枳夏盯着眼前的那顆"星星"滿心歡喜,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揚。
瞥見身旁女孩一臉傻笑的模樣,莫江嶼偏過頭,半開玩笑問:“學會沒?”
郁枳夏看他一眼,思慮幾瞬後,點了點頭:“會了,謝謝你!”
“等價交換,”莫江嶼勾唇,悠悠道:“下次見面要叫學長。”
那一刹那,橙紅色的一束光正巧打在大廳地上,整個地面都被染了色。
光色透過晨霧從橙紅到橙再到黃。
少年在金燦燦的光影裡似乎變得柔和了許多,眼前的一切似夢非夢。
郁枳夏的心髒好似被電流電擊了一下,自己能清楚地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臉頰至耳垂頓時溫熱。
此刻少女才明白,心動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從簾外吹進來的風,淡淡地拂過郁枳夏的鬓角。
床上的少女仰卧而起,眼底沒有了絲亳睡意。
郁枳夏覺得自己肯定是風吹得"腦子抽風了",否則怎麼會想起這些事。
窗外綠影随風搖曳。
女孩赤腳踩到地闆上,正準備伸手合上陽台的玻璃窗。
未了,一聲敲門聲打斷了她。
“請進。”
“還沒睡?”話音剛落,蔣末推門而進。
“你不也是,”郁枳夏順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囗水。
“怕冷?”
見郁枳夏剛剛伸手關窗戶,蔣末以為她受了涼。
“沒有。”
郁枳夏靜默地站在窗前,看着玻璃窗外光影缭亂,眼神清冷又慵懶。
“這次對不起,拉你入了局。”
蔣末的聲音很淡,很沉,眉眼平靜漠然,令人心底泛起漣漪。
他本就出生在這樣一個爾虞我詐的家庭。在蔣家為各自利益,不惜做局栽贓陷害的勾當屢見不鮮。
曾經的少年自始至終從未看上過這些"上不了台面"的肮髒手段。
奈何蔣奶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蔣夫人又緊盯着自己,次次做局威脅陷害。
蔣末從未想過要争蔣家家産。
但是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或為謀利或為自保,陰謀算計最終還是把少年拉入"權勢"的泥潭。
“你不用愧疚。”
少女黑發及腰沿桌邊靠坐,說話間清冷的眸子盯看着手中玻璃杯裡浮動不定的液面。
眼神閃爍之間,輕歎了一聲:“接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