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早聖臣接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仔細地确認來電号碼和電話裡的聲音。直到讷讷地應答和放下電話都還沒有從這樣可怕的消息中回過神。
“佐久早,小瑞,她出車禍了……”
“……還在手術中,醫生說,情況不太好……”
電話那頭是朔晦平治的聲音,混合着哽咽、痛苦和焦急。
斷斷續續的字句,背景音裡還有朔晦枝櫻的哭聲,一字一句拼湊成佐久早聖臣的魔咒。
朔晦瑞?
出車禍了?
情況很不好……
他顧不上披上一件外套,就連口罩也沒戴,沒理父母的詢問,推開門就往醫院跑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跑到了哪裡,他才想起來,連忙攔住路邊的出租車。
佐久早聖臣顧不上禮貌,神色冷峻可怕,報出了地址就讓司機趕快開車。
搞什麼,明明昨天他們剛剛參加完國中的畢業典禮,還約定好了一起參加井闼山的入學考試,為什麼?為什麼!
幸好手機還被他緊緊地攥在手裡,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撥通了朔晦平治的電話。
電話嘟嘟了兩聲,很快被接起。
“喂。”是朔晦熙一的聲音。
“我是佐久早聖臣。”
朔晦熙一的聲音幹澀至極,他知道佐久早聖臣想要知道什麼,“在東大附屬醫院急救中心這邊,小瑞現在還在接受手術。”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後,佐久早挂斷了電話。
他既希望這輛車能夠飛速地到達醫院,讓他知道朔晦瑞現在的狀況,又害怕到了醫院聽到會讓他不想聽到的消息。
到了醫院,佐久早聖臣顧不上其他,快速地跑進去,在詢問護士之後,找到了朔晦瑞所在的手術室。
走過走廊,視線越過轉角,亮着紅燈的手術室外,朔晦枝櫻和朔晦平治坐在椅子上,緊緊地拉着手。
朔晦枝櫻不複往常優雅美麗的模樣,頭發散亂,眼眶紅腫,緊緊地抓着丈夫的手,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祈禱些什麼。
朔晦平治是公司高管,平日裡一絲不苟的筆挺西裝上已經滿是褶皺,他同樣眼眶紅腫,一眨不眨地盯着手術室的門,神情憔悴。
而站在一旁的朔晦熙一突然道:“應該是我的。”
朔晦熙一的反應很大,他站在原地,身上的衣服還沾着血漬,雙手顫抖,明明有着兩米的身高,但現在卻佝偻起來,像是背上了千斤重的巨物。
他控制不住情緒地大聲道:“明明那輛車應該是撞上我的,是小瑞推開了我,她……”
說到這裡,他已經是泣不成聲。
今天是他和朔晦瑞一起去采購,回家的時候有輛車不知道是為什麼突然蹿出來闖紅燈,眼見着就要撞到他。
“哥哥!”
朔晦瑞卻突然往前扔掉東西,往前大跨一步,狠狠地推開了他。
朔晦熙一迅速站起來就看見沒來得及避開的朔晦瑞被車狠狠撞倒,即便那輛車及時刹了車,但是少女仍然被撞得往旁邊翻滾了好幾圈,後腦重重地撞上了馬路邊凸起的石階。
鮮紅的血液從朔晦瑞的後腦出溢出來,成為了朔晦熙一永遠忘不掉的噩夢。
他連忙跑過去抱着妹妹,手抖着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直到朔晦瑞被擡上救護車,他也坐在救護車上,看着醫護人員在他面前實施急救的時候,朔晦熙一才再次感覺到自己的呼吸。
現在……
現在從小到大連擦破點皮他們一家都要心疼很久的妹妹,生死不知地躺在醫院的手術台上,面對哭泣的母親,憔悴的父親,朔晦熙一的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了。
他像個瘋子一樣,平日裡最愛打理的淺棕色頭發此時也失去了平日裡驕傲的形狀,歇斯底裡地哭泣着,眼淚糊了滿臉,身上的衣服也亂糟糟的帶着血迹。
朔晦枝櫻突然掙脫了丈夫的手,跑上去抱住顫抖着的朔晦熙一。
她隻有一米六,跪在地上,抱着蹲坐在地上哭泣的兒子的腦袋,像小時候一樣拍打着他的後背。
“熙一,妹妹一定會好的,一定會的。”
佐久早聖臣連一句安慰他們的話也說不出來,他隻是緊緊盯着那扇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期望着有人能出來,給他一個好的答案。
朔晦瑞醒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
我不會又死了然後重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