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列夫把吹風機放回原位，然後轉頭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有些熱，她的臉頰上浮現出了兩抹紅雲，在白皙的皮膚上十分顯眼。

他當然知道吹着吹着頭發就有意讓人靠在自己懷裡是非常親密的行為，但暗戳戳的小動作在結束之後看到對方也不好意思的時候總是難以避免的共情。

灰羽列夫感覺自己胸膛裡的那顆心髒也開始砰砰狂跳，面前的少女在他的幼年時期是非常珍貴的玩伴，而現在對于他的意義則更加複雜。

從前的國小，很多學生是排斥甚至是微歧視像他和愛麗莎這樣的混血兒的，即便不會嘲諷孤立，也會投來那種看異類的目光。

所以在第一次跟着愛麗莎去朔晦家，見到朔晦瑞笑着遞給他果凍還帶他一起玩的時候，灰羽列夫其實是驚訝的。

朔晦瑞從小就自帶大人一樣的溫柔和淡定氣質，但是她對于灰羽列夫卻并不是大人之間那種礙于情面上的照顧，而是會認真傾聽他的需求，然後教他如何解決的年長者。

他知道朔晦瑞是把他當親弟弟看待的，他曾經也以為自己是把過分成熟的朔晦瑞當做第二個姐姐來尊敬和喜歡。

這份感情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變質，不，或許是從未變過，隻是随着時間流逝才出現端倪。

表面上一聲聲柔軟的“小瑞姐”隻是獅子出擊前對獵物的擾亂行為，等到時機成熟，或者獅子再也抑制不住從身體深處叫嚣着的饑餓感的時候，就是一擊必殺的時候。

“小瑞姐。”灰羽列夫緊緊盯着她，墨綠的眼珠莫名讓人聯想到蟄伏的餓狼。

到那個時候，他不會再這樣叫她了。

而是換成另一種更親密的稱呼。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灰羽列夫又換上一副平時的輕松笑意，道：“我送你回去。”

朔晦瑞點了點頭，兩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慢慢遠去，徒留被燈光拉得越來越長的影子。

當然，最後列夫也沒有如願以償，因為他被來抓人的黑尾鐵朗逮住了。

黑尾鐵朗拽住灰羽列夫，笑眯眯地向朔晦瑞道歉麻煩到她了，然後帶着人回男生宿舍的路上狠狠地罵了他一頓，并且罰了明天的一百個接發球。

朔晦瑞笑着回了房間，因為宿舍不夠，所以女生宿舍是由教室改造出來的。

桌椅被堆在後面，打掃幹淨之後鋪上被褥，朔晦瑞進來的時候大家正在熱火朝天的聊天。

就連一向話少的清水潔子和羞澀的谷地仁花都被森然和生川的經理拉着，加入了哪家的彩妝最好用的讨論。

朔晦瑞也沒能幸免，女生之間的友誼來的很快，夜聊結束之後，森然的可愛經理已經忍不住抱着朔晦瑞的腰說好想讓她轉學去森然了。

轉學去森然當然不可能，朔晦瑞捏捏對方可愛的臉頰肉，答應兩周之後的長期合宿會給她帶宮城特産才被放過。

第二天的練習賽發生了變故，日向和東峰旭在空中撞上了。

雖然他們兩個都沒受傷，但是大家的氣氛明顯變了，緊張的氣氛間，日向翔陽直接地抛出了大家一直隐隐感覺到了問題。

“我不想再閉眼了。”

怪物快攻，在和影山進行怪物快攻的配合的時候，日向一直是閉着眼睛的。這種進攻的成功，主要依靠的是影山飛雄精準的托球。

換言之，怪物快攻的主導者是影山，沒有日向翔陽的想法。

但對于日向翔陽來說，一旦怪物快攻被識破、被攔下，他就不具備上場的價值。

他想要上場，所以他想要改變。

他想要睜開眼睛，發揮出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簡單地作為充斥影山的托球扣下得分的機械工具。

他想要進化。

日向和影山、菅原出去了，後面還跟着烏養教練，但沒過多久又回來了。

他們應該是進行了一場談話，但顯然結果并沒有達成共識，因為日向被換下了。

朔晦瑞看着日向翔陽。

他站在場下，卻認真地觀察着場上的每一個人，似乎在想些什麼。

直到集體練習結束，日向和影山也沒再說過話。

烏野的衆人準備回學校了，澤村作為主将和黑尾做告别發言，硬要跟來的灰羽列夫跟日向告完别之後就湊了過來。

“小瑞姐，下下周暑假集訓結束之後留在東京玩一段時間再回去吧。”

朔晦瑞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提議的可行性，但她沒有明确地答應，隻是說先考慮一下。

在灰羽列夫開始死纏爛打之前朔晦瑞便推開他上了車，隻留下一句到時候再說。

————

回到學校，解散後，朔晦瑞看着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一起離開的背影，額角突突的跳。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好的預感成了現實，谷地仁花哭着來報信的時候臉都是青的，她顫抖着指向排球館的方向說影山和日向打起來了。

啊？

雖然他倆一直吵個不停。

但是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

田中前輩！

朔晦瑞和谷地仁花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田中龍之介飛奔進體育館的身影。

可靠的田中前輩，一定會在他們兩個受傷之前把他們分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