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架美華擡起頭，她瞪大眼睛，道：“可以嗎？”

但是短暫的興奮之後她又像是洩了氣一樣撇開眼睛，道：“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朔晦瑞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住還在猶豫中的山架美華，道：“你有想對‘朋友’說的話吧，既然有，那就去。”

兩人從觀衆席出來，穿過長廊，來到後面的休息室。

“快去吧，我先去找我的朋友啦。”

朔晦瑞指了指前方。

山架美華的神色由猶豫變得堅定，深呼吸之後下定了決心往前方走去。

往回走的時候朔晦瑞看到了正在收拾東西的音駒衆人。

孤爪研磨坐在長凳上一副累慘了動不了的模樣，他額角的汗迹還沒有擦幹淨，眼睛眯起似乎快要睡着了。

他面前的黑尾鐵朗和灰羽列夫半蹲在地上收拾着簡單堆疊在地面的好幾個排球包，其他人都不在。

黑尾鐵朗即便是在收拾着東西，嘴還是不願意閑下來，幫列夫複盤着今天比賽的時候他的失誤。

灰羽列夫正想為自己挽尊幾句，卻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吓了一大跳，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

“誰？！诶……诶诶诶？小瑞姐，你怎麼在這裡？”

朔晦瑞笑着朝黑尾和研磨打招呼，“黑尾前輩，研磨前輩，恭喜打進全國，剛剛的比賽超精彩的！”

黑尾鐵朗野也有些驚訝，但很快他又揚起笑容，道：“謝謝朔晦，剛剛我果然很帥氣吧。”

他完全是下意識的貧嘴，但卻沒想到朔晦瑞認真地點了點頭，道“超帥氣！第一局的後排進攻我都看呆了，接球也是，有黑尾前輩這樣可靠的主将讓人非常安心。”

沒等他回神，朔晦瑞又轉向孤爪研磨，“研磨前輩也是！剛剛的托球超級精彩，完全掌控全場呢。”

朔晦瑞化身無情的誇誇機器，她無奈地轉過身，感覺自己的後背都要被灰羽列夫灼熱的眼光灼穿了。

她擡起手，像小時候一樣和灰羽列夫擊了個掌，揉了揉對方主動垂下來的頭顱，道：“還有我們列夫，已經從小朋友變成令人刮目相看的選手啦！”

灰羽列夫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失落。

她明明說的是從“小朋友變成……”

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她還是把他當小朋友看待呢？

她隻比他大四個月而已，為什麼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看待？

“小瑞姐……”

然而一道聲音卻壓過了他小聲的呢喃。

“小瑞！”

佐久早聖臣站在不遠處，他還沒來得及戴口罩，臉上沒什麼表情，看過來的目光有些冷。

被叫住的朔晦瑞下意識就想要往他那邊走去，但是卻被灰羽列夫一把握住了手腕。

佐久早聖臣迅速走了過來，他眉頭微皺，看灰羽列夫握在朔晦瑞手腕上的手跟刀子一樣。

“放開。”

他果然很讨厭朔晦瑞身邊跟着的這個小子，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小時候的灰羽列夫跟在她身後是因為朔晦家有好吃的甜點、是因為她會給他輔導功課、是因為她不會像其他小朋友那樣排擠他這個混血兒。

而現在的灰羽列夫想要靠近她，不是因為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隻是因為她是朔晦瑞。

所以佐久早聖臣一直都不喜歡灰羽列夫，因為他和他一樣，無論何時何地，都想要無限制地擠占她身邊的空間。

朔晦瑞稍微感知到了一點空氣中的火藥味，她對着佐久早聖臣搖了搖頭，轉過身看着低着頭的列夫，溫柔道：“怎麼了列夫？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是我剛剛說錯話了嗎？”

很溫柔。

和小時候一樣。

和小時候一樣，把他當做弟弟，所以無限的包容他。

是笨蛋沒關系，考試不及格沒關系，無論他再怎麼脫線也沒關系，把重要的事情搞砸也沒關系，因為在她眼中，灰羽弟弟隻要開開心心長大就好。

但是不行。

因為他想要的早就不止于此了。

他對朔晦瑞說過很多話：

“我要成為音駒的王牌。”

“今天扣球的時候得分了，希望下次能拿到更多分數。”

“今天考試被老師誇有進步了，下次一定會考得更好的。”

“……”

這些話，其實都是他在說——看，我馬上就要變成可靠的大人了。

所以可以再多關注一下我。

他不再是需要朔晦瑞擦眼淚的小孩了，他想要變成可以被她需要的人。

他需要的是——被她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