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我的話，莫度皺起了眉，沉吟了一陣，他說道：“我知道卡西利亞斯很好學，你繼續說。”

“他還說，那些魔法是極其高深的，是古一大師不允許他學的。”我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卡西利亞斯說，那些魔法能實現我的任何願望。”

“任何願望？”莫度愣了一下，“什麼願望？”

“我拒絕了。”我搖了搖頭，看着飄落在地上的黃葉說“我覺得我現在生活挺好的，沒什麼需要實現的願望。在我拒絕他之後，師兄他就自己離開了。”

不知為什麼，我沒有和莫度說卡西利亞斯離開時對我說的最後那句話——那句很高興你能回來。

我注意到莫度聽了這番話之後的表情變化，有些怪異，也有些慌亂，他沉默了好久，突然說：“薩沙，你拒絕他是對的。沒有哪一種魔法能無條件的實現你的願望。”

“等價交換是魔法的第一原則，你必須付出配得上你願望得代價。”他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而有些願望就算付出再高昂得代價都無法實現，都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一廂情願，莫度是在說人盡皆知的·····卡西利亞斯想要複活自己妻兒的那個願望嗎？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休息，養足精力。”然後他看了一眼巴恩斯說，“德拉姆大師本來是你的老師，但現在他出事了。卡瑪泰姬未來一段時間都沒有空餘的大師了。我會幫你問問古一大師，你跟誰學習。”

說完，莫度轉身離開了。他走的時候，腳步很沉重。我看着莫度的背影，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我不明白為什麼卡西利亞斯要對德拉姆大師下手，更不明白，他究竟想要達成什麼樣的目的，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他真的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折手段得人嗎？

卡西利亞斯的身上似乎籠罩着一層淡淡的迷霧，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團濃墨重彩的畫卷，看不清楚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對不起，巴恩斯。”我幹澀得開口，“你來的第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卡西利亞斯為什麼會這麼做。我上次來卡瑪泰姬，這裡還是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我沮喪的抱着膝蓋蹲在了地上，“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巴恩斯搖了搖頭，“沒什麼。”他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喜悲。

我看了巴恩斯一眼，“可是，我覺得你很不開心。”

“沒有。”巴恩斯面無表情得說，“我走了。”

說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呆愣愣的在院落中。我一個人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回房間，有些失魂落魄的去看我的書。

我有些煩躁的坐在書桌前面，那些字我是一個也看不進去。在卡西利亞斯這一迷霧中似乎有一點光，但我好像始終抓不住。

我不明白，卡西利亞斯為什麼會殺死德拉姆大師。

就算——我說就算他想殺德拉姆，根本用不着這麼殘忍。為什麼要砍下他的頭？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卡西利亞斯嗎？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我實在是想不通，索性又站起身來出了自己的房間。當我走出門之後，我下意識的往左邊看了看——卡西利亞斯就住在我隔壁。這是我之前在這裡學習時，為了偷懶養成的習慣，出門先看指導我的老師在不在。

我本來也沒指望能看見什麼，但這一眼之下，我驚訝的發現卡西利亞斯的房門沒鎖。

我盯着那道敞開的門縫，然後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走進去。房間裡空空蕩蕩的，擺設和我上一次見到的幾乎一摸一樣。唯獨多了一個書架，上面還有一堆書。

我走到書架前面，伸手拿下一本。翻閱了幾頁，我就被書中内容吸引了過去：“嗯？這是卡西利亞斯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的内容是一些很常見的魔法圓和咒語。而筆記本的中間夾着一幅畫，那幅畫的畫紙和我手裡筆記本的材質完全不同。上面的文字和日常的文字相差太多，而且畫上還畫着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幅畫上畫的是什麼東西？我怎麼看都覺得很眼熟。

難道說......我以前見過這張畫？

我再次仔細看向書上的圖案，但還是沒有任何印象。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腳步聲音。我下意識就把筆記本揣進了兜裡，左右環顧了一下，一貓腰就從半開的窗外跳了出去。

我可不想被人發現躲在卡西利亞斯的房間裡！而且還是在這個特殊的時候！

我剛落地，門就被打開了。我秉着呼吸躲在窗戶外面，像隻小老鼠一樣偷偷的往裡面看。

來的人是莫度。他在房間裡四處搜尋了一番，然後走到卡西利亞斯的書架前仔細查看。他找了一陣兒之後，才滿臉失望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中疑惑重重。

莫度在找什麼？

他在找我懷裡這卡西利亞斯留下來的筆記本嗎？

我一邊在心底揣測，一邊順着窗沿爬回了自己的房間。抱着這種猜測，一回到房間，我就撲到自己的桌前，迫不及待的開始研讀其卡西利亞斯的筆記。

我将那副奇怪的圖畫拿了出來，湊近了在燈下一字一句拼讀上面的句子：“至高的··永恒的··一切維度的君主···”

最後那幾個字寫的極小，像是在下意識想要僞裝一樣，我眼睛睜大的都快流眼淚了，“集齊數人之力··召喚偉大君主——”

“多瑪姆？！”

我蹭的一下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膝蓋撞到桌子登時讓我疼出了眼淚，但我顧不上揉一揉被撞的膝蓋，而是再次讀了一邊那段禱文，“集齊數人之力，召喚偉大君主多瑪姆？？”

我瞬間就知道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原來卡西利亞斯是想召喚我的老師！

他想召喚我家老師複活他的兒子和妻子！他殘忍的割下德拉姆大師得頭顱是他向古一大師的宣戰！是他的憤怒的複仇！

可是我家老師壓根不會這個啊！你叫我家老師去征服某個維度，叫他殺多少人，他沒有一萬種辦法也有一百種方法來完成這個任務。

但是，複活？

抱歉，這種救人的東西他一點也不會。

就算老師會複活術，按照我對我家老師的了解，那活過來的一定是什麼邪惡的傀儡之類的東西，肯定不會是卡西利亞斯愛的人。

不過我總算知道德拉姆大師為何而死了，我心情複雜的看着手裡半成品的魔法陣，歎了口氣。

當初卡西利亞斯借出我的筆記本之後，肯定通過我的彩虹屁知道了我家老師的厲害。我家老師也在那本書後面寫了完整的召喚儀式。

那本書上有我家老師的魔法，我不知道是什麼原理，旁人無法輕易的謄抄——除了我以外，這大概是我家老師特有的專利保護權。

卡西利亞斯估計也沒辦法謄抄，而且他也不能一直借着這本被古一大師藏起來的書——他肯定也忌憚古一大師。

所以他肯定是先學了我裡面那些簡單的法術，花了好幾年時間召集了那些能幫助他完成召喚儀式的學徒，然後殺了德拉姆大師奪走了筆記。

因為當初在哥譚發生的事情，我現在沒辦法召喚出我家老師。卡西利亞斯想做的就是我一直想做的——召喚我家老師完全的——就算是不完全的，但也有二分之一力量的臨在。

說實話，我應該感到非常高興才對，但一想到德拉姆大師居然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目标而死，我就覺得胃沉甸甸的。

昨天我在等候古一大師見我的間隙還撞見了德拉姆大師。他和藹的詢問我在外面這幾年的經曆，和我一起喝了一杯檸檬茶，和我讨論魔法的奧秘，約定要幫我在圖書館裡借幾本有意思的書，沒想到今天卻徹底和我分别。

人生真是無常，星爵說的或許真的有道理。我合上手裡的書，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或許真該縱情生活，因為我确實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個會先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