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沢田綱吉嘴上說的是讓笹川京子介紹流程,但實際上他早已在這些天裡守護者們時不時的讨論中了解得一清二楚了——相比之下還是等待收信的那些人的回信讓他更心焦一些。
唯一能讓他稍感到些松了口氣的,是聚會場地的窗戶都拉上了窗簾,沒有任何可确定笹川京子位置的東西,隻是他還不能确定這裡流動的人員也一樣安全。因此在溫柔的女性一邊輕聲細語地和他介紹當天聚集的時間以及大緻流程、一邊俯下身重寫邀請函的時候,沢田綱吉仍然是繃緊了神經,那張仍然沒有擺脫前二十多年帶來的影子、時不時就會有些弱氣表情的臉孔越發顯得不苟言笑。連納茲也察覺到了主人此刻的緊繃,嗷嗚地用爪子抓緊了沢田綱吉肩部的衣料,兩隻大眼睛環視四周,尾巴也警惕地豎着,隻是整體形象實在是太過可愛,相比之下倒是讓沢田綱吉氣質更冷。
手機蓦然發出幾聲嗡響。
這其實已經是代表“事情解決”的回複了——但沢田綱吉仍然是掏出了手機、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新發過來的信息才松了口氣。他在這時候倒是露出了點曾經的廢材,摸手機的樣子慌張忙亂、還差點将手機掉在地上,那口氣松得也太明顯。但是或許是之前他的冷臉太過吓人,也或許是因為他現在的着裝看起來已經身價不凡……即使他已經脫離了剛剛那個冷硬的表象,不管是這裡的工作人員還是那兩個一并進來的男同學,都沒有因為他這真實的、弱氣的一面而放松下來,對着他的表情十分拘謹。
從頭到尾都不曾在意過這些的笹川京子寫完最後的落款,筆尖在名字後頓出一個點,習慣性地将一側的鬓發撩至耳後,而後擡起頭朝着沢田綱吉溫柔又客氣地一笑,雙手将新寫的邀請函奉上。
沢田綱吉連忙彎着身子接過——危機已經解除,他的思緒卻反而像是延遲了一樣,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去回應。他的目光短暫地掠過那些仍然有些拘謹的臉孔,再落到笹川京子的臉上,最終有些遲鈍笨拙地、也露出了一個平靜溫和的微笑來。
這種疏離禮貌的笑容反而打破了那兩個男同學的不安。他們總算不再以新奇卻又排斥的目光看着他,後知後覺認識到他已經是“成功人士”一樣,帶着客氣地簡單交談奉承了幾句,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想起沢田綱吉是誰、或者是否真的将沢田綱吉與初中的“廢材綱”對應起來。但氣氛總算不至于徹底僵硬下去。沢田綱吉硬着頭皮回應了幾句後,兩個男同學很快就表示要先離開,而笹川京子也說接到了兄長的電話、會等待笹川了平到來後再一起回去——
于是這個聚會場所内,除了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員,算是認識的人中又隻剩下了沢田綱吉和笹川京子兩人。
笹川京子攏了攏頭發。她微笑起來時即使是客氣也帶着十足的真誠與親切。此刻她看着沢田綱吉,即使後者身高太高、需要她仰頭才能對視,她的脊背也挺直猶如青松,眼神溫和堅定,輕聲細語道:“沢田君之前一直心不在焉,是有其他的事情在忙嗎?”
她的神情并沒有責怪的成分,沢田綱吉卻仍有些羞慚:“十分抱歉。不過聚會的流程我已經清楚了,屆時——”
笹川京子隻是含笑搖了搖手。
她說道:“我并不是在責怪您。同學聚會隻是再叙同學情誼、讓大家擁有新的美好回憶而已。我并不了解沢田君的工作和時間安排,更不可能了解沢田君的内心……但我由衷地希望,沢田君也能擁有愉快美好的時光,這時光并不需要與同學聚會挂鈎。所以,沢田君請務必不要勉強自己。”
正因為笹川京子的目光是那樣真誠,沢田綱吉反而不知緣由地、感到了些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