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沢田綱吉點燃了火炎,一舉擊破了車輛的天窗脫身而出。
失去控制的車歪歪扭扭地撞上了電線杆,立刻爆出一蓬火花。汽油滴滴答答地從破裂的油箱裡漏出來,原本的司機仰躺在駕駛座上,已經七竅流血地死去,被安全氣囊擠壓的胸腔也已經肋骨盡斷。但是在他失去生息的瞬間,又有一層靛色的薄霧籠罩在那副扭曲的五官上,隐約凝聚成面具的模樣。
死亡的司機随即猛地扭過脖子,在滲人的咯吱聲裡,屬于僧侶的、貼滿符咒的幹屍猶如從他體内破蛹而出般替代了他迅速幹縮失水的軀殼。而後,對方重新發動了車輛,帶着一片危險的火花朝着沢田綱吉直沖而來!
在這一瞬間,沢田綱吉清楚地判斷出,對方實際想要攻擊的不是他,而是那四輛本應護衛他的車隊。
未加猶豫地,他揮拳而出,火炎如同利箭一樣飛躍向前,貫穿了已經變形的車頭,徹底擊破了發動機!變形的火花塞從破裂翻開的車前蓋裡彈出,在整輛車頃刻間報廢,隻因為沖力向前滑落一段就靜止不動,唯有油箱還在滴答漏油,以及越發頻繁和明顯的、因為損壞而發出的滋滋的電火花的聲音。
取代了司機的幻術師倏而漂浮起來,穿過已經破損的車頂,懸浮在半空中。兇獰的、形如惡鬼的面具鑲嵌在幹屍的頭顱位置,如果以人類的角度來判斷,無論是被作為媒介的司機、還是沢田綱吉驚鴻一瞥的那具幹屍,都已經不在具有活着的任何特征,但這些卻絲毫不影響這個幻術師如同活人一樣凝視着、嘲笑着沢田綱吉。
“實在……脆弱。”
車頭已經在車禍中爆開,降低了攻擊的難度。普通人難以想象的、一拳打破發動機的力量,在已經開始廣泛利用火炎以及匣兵器的裡世界,已經變得弱小平庸。
這位沢田綱吉隻在紙面上看過信息的、密魯菲奧雷的霧之守護者狼毒如此歎息着,鬥篷無風自動地飄動起來。明明沒有任何額外的舉動,他的身上卻仿佛凝聚出了鱗翅似的光斑,令人頭暈目眩。因為這個變故被變相逼停的彭格列成員已經用車載對講機向最近的小隊和總部求援,但是,就算他們略過了明顯已經分身乏術的加百羅涅,對講機的接收方也隻餘一片沉默的空白。
再怎麼樣彭格列總部不至于這麼快就淪陷,因此答案隻有一個:他們被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被狼毒刻意攔截在此處。
此時此刻,能被派來護衛沢田綱吉的彭格列成員自然都是九代細心挑選的忠心嫡系。即使他們對沢田綱吉還留有擅長戰鬥的盲目印象,但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坐視首領自己出動而無動于衷——聯系不上總部的第一時間,這些遠比沢田綱吉習慣黑暗的人們就已經娴熟地掏出藏于隐蔽處的槍械開始組裝,以車為掩體開始射擊。
懸浮着的狼毒固然令人恐懼,但也是最為明顯的靶子。深知幻術師危險性的成員根本不以狼毒此刻的所在為目标,而是以沢田綱吉為中心,朝四周無差别掃射!
意大利畢竟是黑手黨橫行之地。在密魯菲奧雷翻臉後、不,早在匣兵器的概念和初代品流入市場的時候,鬥争就已經開始了。隻是它一度在雙方的握手言和後形成的壟斷市場中形成了表面和平,而現在也隻是在雙方鬧崩後卷土重來、愈演愈烈。
恐懼于黑手黨、也因生活在此片地區被黑手黨所庇護的普通人早在爆炸的時候就自行躲避了起來。如今空曠的街道上全無行人,隻有蕭瑟的風與愈演愈烈的槍聲。刺鼻的硝煙味愈發濃郁地向外擴散,在這不計損失的掃射下,空氣中浮現水波般的輕微震動,而抓住機會的彭格列小隊隊長毫不遲疑、即刻開匣,匣兵器登時從盒中脫出、攜着火炎鳴叫向前!
此番種種,實在是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無間。
如果,他們對準的不是彭格列的現任首領的話。
——
在見識過庫洛姆輕松自如地就幻化物品、創造視覺差、甚至蒙蔽身體誤以為疼痛不存在後,沢田綱吉其實一度以為這就是幻術師的神奇之處了。這種化虛為實的能力就和漫畫中的魔法師一般令人驚豔,就算沢田綱吉有Reborn親自告知并蓋章足以成為幻術克星的“超直感”,但是實際生活中,他仍然數次被庫洛姆所制造的細小差異所欺騙(雖然因為庫洛姆本身并無惡意),連所謂的“好奇怪!”這樣的想法都出現得後知後覺。
但是,庫洛姆隻是二流術士而已。
她操作的精細度足以媲美一流術士,但是二流就是二流,一流就是一流。“一”和“二”之間的差距不是區區的範圍大小、質感強弱、火炎多少,而是更加颠覆人類想象的能力本質的差别。
六道骸是一流的術士,彭格列九代的霧守克洛肯是一流的術士,而擁有諸多平行世界記憶的白蘭,所選擇的自然也是一流的術士。
車載的對講機還在發出單調的“嘟嘟”聲,顯示屏的号碼是從未輸入的空白。匣兵器在半空中橫沖直撞、彼此纏鬥在一起,外洩的火炎甚至将瀝青路面都擊破出無數裂痕。但是無一例外,不論是匣兵器還是彭格列小隊,都不約而同地忽視了狼毒所在的區域,彼此激情地戰鬥和互相殘殺。
并非沒有人發覺異常。就算再怎麼相信加百羅涅,九代也是精挑細選了精銳才願意放行的——但是,所謂的欺騙,隻要某一個瞬間就已經足以緻命。
某一個瞬間相信了敵人的所在因此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