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佛洛狄忒的指尖微微收緊,碧藍色的眼中浮現出深邃的波瀾。
這不是個例,而是一種開始。
“尼德霍格現在和北境光輝帝國綁定在一起,可以自由行走在世間。”拉蘇爾的視線從尼德霍格身上掠過,轉向阿爾忒彌斯,“而阿爾忒彌斯,因為與人類共存的原因,沒有受到影響。”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阿佛洛狄忒的身上:“而阿佛洛狄忒,太過強大的力量往往是刺向自己的利劍。你的子民享受着你的力量,感受你的福澤,你已經支撐不起南灣王國了吧。”
長生種的生命無窮無盡,阿佛洛狄忒的力量不言而喻。而阿佛洛狄忒為了讓子民不陷入沉睡,一己之力撐起南灣王國,讓南灣王國的生命得以存續。
可如今,她的力量終于達到了極限。
“那你呢?拉蘇爾?”阿佛洛狄忒眉心微蹙,看向漫不經心的男人。
拉蘇爾擡起墨綠色的眼睛,對視上衆人的視線,他微微一笑,語氣間帶着些許落寞:“我?我隻是一個人類啊。”
所以,當然不會湮滅。
拉蘇爾的手指輕輕敲擊玻璃杯,清脆的回響在寂靜中尤為刺耳。
“活得太久了,自然會畏懼死亡。”
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對于長生種而言,不曾真正理解死亡。
對于他們而言,四季更疊不過是顔色變化,日夜輪轉不過是光影交替。
短生種畏懼死亡,因為他們本身的生命短暫而脆弱。而長生種,本就不朽。
阿爾忒彌斯聲音低沉:“你早就知道了會發生,對嗎?”
拉蘇爾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隻是輕輕晃動着杯中的酒液,沉默地看着它泛起一圈圈漣漪,如同時間流逝的痕迹。
不會湮滅,就意味着他不會像他們一樣沉睡在虛無之中。而是會如同所有短生種那樣,随着時間的流逝,正常地變老,正常地死去,然後化作塵土。
其實,他很好奇,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洛爾西會是什麼表情?
拉蘇爾在心中算了一算,還有三年時間。
阿佛洛狄忒的目光微微一暗,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緩緩開口:“如果祂真的要對我們動手呢?”
沒有人回答。
這一刻,連沉睡的鐘塔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祂。”
一把懸在衆人頭上的利劍。
阿爾忒彌斯站起身,長長的金發滑落在肩後,她的聲音沉穩而冷靜:“阿佛洛狄忒,祂不是我們有資格質疑的。”
阿佛洛狄忒緩緩地看着她,碧藍色的眼瞳幽深而平靜,像是深海之下暗藏的波濤。
她的指尖輕輕搭在桌面上,感受着那一點流逝的力量,聲音輕柔,卻堅定不移:“我會永遠守護着我的子民。”
千年萬年之前,她做出了這個選擇。
如今,她依舊選擇了這條路。
無論命運如何更疊,四季如何輪轉,日夜如何變換。
她都不會改變。
阿爾忒彌斯最終在這雙眼睛上敗下陣來,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重新落座,語氣放緩:“這件事情,之後再談。”
這件事帶給她不小的震撼,她需要時間思考。
她随即看向拉蘇爾:“那你有什麼事情?”
拉蘇爾微微一笑,他的聲音依舊平靜而從容,仿佛接下來的話語不過是尋常請求:“我想要你的祝福。”
在場的人微微一愣,視線都落在了拉蘇爾的身上。
阿爾忒彌斯罕見地沉下了臉:“拉蘇爾,精靈的祝福可沒有那麼容易得到。”
精靈的祝福,是一種羁絆,一種承諾,一旦許諾,就意味着宿命的交織。
拉蘇爾卻不以為然,他的語氣依舊淡然:“你想要什麼?”
尼德霍格聽見這句話,低下了頭。
阿佛洛狄忒輕輕搖晃着酒杯。
阿爾忒彌斯凝視着他,目光深邃:“你要精靈的祝福幹什麼?”
拉蘇爾低笑了一聲,笑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寵溺。
“給我任性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