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并辔而行,于渙稍落後一點。
于渙笑着說:“也就考試這幾日爹會回來看我了,我和兄長在家如雛鳥盼父歸巢……”
“都多大了還雛鳥?”于謙嫌棄地說,“你自己在外面作小兒态撒嬌,還不讓我叫你乳名。”
“那不一樣,我怎麼做是我的态度,您怎麼做是您的态度。”
“狡辯。”
他倆一點也沒提殿試如何,隻是閑話家常。于渙說幾個侄女跟他可親了,于謙說你看看都被你帶成什麼樣子了,一個個讨好賣乖的勁跟你學得一模一樣。
于渙說您給我挑的馬真好,于謙說那你好好騎就是了。
他們家離皇宮比較遠,這段路走的時間還挺長。
等到了家,于冕早聽于謙的長随來報信說不用接于渙了,他就猜到于謙今天會回來。飯菜已經備好,全家等着他倆回來。所以一看到于謙和于渙,三個孩子眼睛裡登時煥發出光彩。
“祖父!小叔!”要不是有邵氏在旁邊盯着她們就要撲上來了。
于謙笑呵呵地在每個孫女頭上揉了揉。于渙心說這簡直比對我小時候還慈愛,這就是所謂“抱孫不抱子”嗎。于謙簡直跟他心有靈犀一般,轉過頭說:“别酸了,我抱你還少嗎?淨手吃飯!”
于渙乖巧應是,沒有作妖。
于謙這邊其樂融融,讀卷官那邊加班加點。他們隻有一天多的時間,等到三月初三,就、要挑出前十名的卷子,送呈禦覽。
十二名讀卷官每人一桌,試卷輪流傳閱。有○、△、\、|、x五種記号,得○最多的十篇即為前十名。
兵部侍郎王偉看到一張已有幾個○的試卷,讀完後毫不猶豫地畫了個○,遞給下一位讀卷官。左都禦史王文看了後,對此人身份有些想法,也畫了○。最終傳到王直手裡,王直見這張試卷上已有十一個○,他看完後又思索了一會兒,畫了個\,提筆寫下“文辭有大家之風,然立意偏激,恐不堪為表率”。最終彙聚出十份卷子來,王直把那十一個○和一個\的卷子放在了二甲第七名,也就是總體的第十名。
“辛苦諸位了,老夫這就将這前十名卷子送往禦前。”王直站起身說。
“大冢宰辛苦。”其餘讀卷官連忙說。
朱祁钰默默翻閱王直送來的十份試卷,問:“諸位都以為,此人可堪狀元?”
“是,此人得了十一個○和一個△,文章老成持重,文辭典雅不凡。我等以為,當為魁首。”
“這張試卷也得了十一個○,為何放在第十名?”朱祁钰挑出了最後一張試卷問。
王直道:“回陛下,此卷憑文辭當在前十之列,然立意有缺,故隻在前十之末。”
朱祁钰看着試卷想,這風格一看就頗受于謙的影響,重實務而輕虛言。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大司馬說的“願與陛下共創春和景明、國泰民安之盛世”。最終,朱祁钰用朱筆在試卷上寫下“第一甲第一名”,說:“其餘諸卷名次不必變動。”
王直躬身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