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劍眉英挺,棱角硬朗,狹長的眼睛睜開,幽黑深邃的眸子射出銳利的精光,冷漠如霜。
“哼!”身邊一聲輕哼。宛珠轉頭望去,扶光别過頭,一臉不爽斜睨着陡然而至的男子,隻是那神情不像鄙夷仇視,更像是奇怪的别扭。
紅黑二氣相互纏繞,直到男人緩緩睜開眼,才緩緩散去。幾人驚詫這突然的變化,一時無言,寂靜無聲。
然而沒有靜默太久,一道嫌棄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真是沒用,三百年前被人點了天燈,如今燈和刑者化為鬼妖,為害一方,你竟無動于衷。”
男人犀利的目光朝扶光射來,蒼白的薄唇輕啟,冷嘲道,“你們不是自诩為神,怎麼怪罪到受刑之人身上?”他語帶嘲弄,似乎對世人眼裡至高無上的神頗為不屑。
扶光一噎,瞪着他不說話。
宛珠好奇看向一身厲氣的黑衣男子,他身上的氣勢太過灼人,以至于讓人無法将好奇的眼睛從他身上挪開。
恰好他目光望向這邊,兩人視線陡然相遇。男人眼裡閃過一道莫名的深意,待宛珠再要看去探究其中意味時,那抹眼神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移開了視線。
“祖祈,你便是身為幽都的鬼将,也不能奈我何!”稚嫩的童聲乍然響起,話裡雖有一絲顫抖害怕,但又有一絲強撐的笃定。
見黑衣男人不說話,他又開口道,語速極快,似在為自己打氣,“當年你為禍百姓,惹怒衆神,大周皇帝順應天命,将你點了天燈。”他說着語帶不屑,氣息漸漸遊若有餘,“天神為了防你死後作祟,賜了一縷神息給我,讓我永遠困住你。”
男人垂下雙目,長長的睫羽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随後他擡起頭,看向扶光,淡然反問,“泓泉村之禍,到底誰之過?”
清俊男子的臉龐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又似乎想起不好的事,面色十分難看。翁女為香燭妖和人魂歸為一體,當年為了将祖祈永遠困在幽都,神賜予了死物生息。
刑者身死,香燭燈滅,一同鎮壓罪人的鬼魂。
然而神的氣息給他們力量,卻也增長了欲望。香燭妖和刑者鬼魂為了增進修為,借助神息,成了為害一方百姓的妖怪。
護佑黎民的力量卻成了吞噬人魂的妖術。
天上轟鳴聲隆隆作響,一道響雷咋地劈開天際,挾帶着萬鈞之力劈向瑟瑟發抖的翁女。
這是九天司刑天神的力量……
“你?”宛珠驚訝看着身旁的男子。
“大貔貅?!”重明落在宛珠肩頭,黑溜溜的眼睛閃過一絲詫異,驚呼道。
就連不遠處處在符咒法陣中的黑衣男子也擡眸,頗為意外看向他,随即又擡頭看向滿天裂痕,響徹天際的雷霆。
唯有在符咒中拼命逃竄的翁女,身形不斷變化,聲音慌亂,一會兒是孩童,一會兒是老者。他破口咒罵,“你不要命了,殺了我,犯人逃出,你負擔得起?!你不怕受到天罰,丢了神職!”見第一道響雷劈下來,身上四肢百骸像被拆解,整個妖靈鬼魄都在震撼,他慌了神,大駭,連連跪下求饒,“上神,我錯了,我錯了,我認罪!我不該為害百姓,求求你放過我!”然而一切無濟于事,雷霆之力接連劈下。
宛珠看着此時的扶光,不複往日見錢眼開時的不正經,以及看到銀子時散發孩童般純真的神态。此時的他手拿權杖,身穿鶴服,是一位真正執掌天界刑罰的無比威嚴的神。
他面色嚴肅,眉宇似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肅穆。
此時處決翁女,這位名為祖祈的罪人失去壓制。可為什麼這麼做呢?扶光似乎不像讨厭其他妖怪一樣讨厭這個人,他們似乎早就認識?三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的記憶也停留在三百年前,會不會……
思緒間,權杖引天雷落下,一聲慘叫,翁女在萬鈞雷霆中痛苦扭曲,童叟的身形不斷變幻,最終幻化成一把人形枯骨,以及一盞香燭油燈。極天霹靂自九天落下,周圍雲氣攪動,黑白二氣糾纏,天地變色。
宛珠這時才見識到上古神獸真正的實力,有移山填海,改天換地之能。
風雲翻湧,雷霆漸漸平息,黑白二氣漸緩,慢慢散去。翁女的身影早已消失殆盡,一把鋒芒冷厲的劍懸在半空中,周身漆黑如墨,鋒刃如冰,猶如從最精純的火中淬煉,讓人看一眼便膽寒戰栗。
這是以妖骨為架,以鬼魄為魂,用九天雷霆淬煉出的墨劍。斬殺萬物,無堅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