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笑笑笑,幹嘛笑得這麼蕩漾?!她哼哼唧唧壓下嘴角擴大的弧度,兩人的手緊緊牽着,并排走在街道上,一時無言,充滿暧昧情意的氛圍流淌在兩人之間。
前面一陣呼聲隔着人群傳來,接着兩道身影從人群裡竄出,是重明和秋奔過來了。
宛珠下意識松開兩人緊緊握住的手,卻被另一道力氣握得更緊了,不讓她放開。
“哎呀呀!哎呀呀!”秋率先跑過來,遠遠看見兩隻交握的手,頓時吱吱呀呀誇張叫嚷着,連忙用手握住雙眼,随後又猛地放下,瞪大眼睛看着兩人。
重明跟在她身後扇着翅膀撲地落在她肩頭,看見這一幕,粗噶的嗓音嘎嘎叫着,驚得忘說人話。
伽從後面跟上來,瞧見了,隽秀的眉毛微挑,并無訝異之色,似乎早已知曉。
扶光和何元終于在角落裡啃完了金餅,一臉滿足,悠哉遊哉地找到了他們。
扶光視線在兩人手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倒沒說什麼。何元臉上劃過一絲驚訝,很快便恢複平靜。他理了理衣裳,拱手道賀,“恭喜恭喜!”
這下把宛珠一臉羞得通紅,瞪着這個直白的書呆子。
倒是旁邊的男人,發出一陣好聽的低沉笑聲,淡然回道,“謝謝。”
哎,算了,做人還是要臉皮厚點。宛珠想通了也不窘迫了,無視他們打趣的眼光,擡頭挺胸牽着那隻手往前走去。
秋還沉浸在他倆暧昧的酸臭味裡,直到宛珠走了幾步,才想起剛才看到的事。她猛地一拍頭,叫住前面的人,“哎,前面有好多人!”
見他們看過來,繼續道,“好像是廟會,好多人在拜天神,還有,”她停下,支支吾吾,看向祖祈,似乎難以啟齒。
“是祖祈的像!”重明粗糙的聲音響起,在一旁幫她補充道。
說話間,那邊似乎散了會,宛珠心下不安,看了旁邊的男子一眼,與他交握的手下意識收緊。
男人安撫地捏捏她的手背,牽着她往那方走去。
一行人走到那邊,遠遠看到一尊灰白色的石像,跪在街頭高大的方形基石上,人像脊背挺直,身上纏繞鐵鍊,遠遠望向前方。
他身負枷鎖刑具,雖然姿勢屈辱,但目光遠眺,眼裡似乎透着一抹堅毅。此時他身上挂了不少碎雞蛋和白菜葉,看來極得百姓憎恨,路過的百姓還時不時伸出手指對他指指點點。
石像刀削斧刻的面容俨然是他們熟悉的人。
宛珠看着那尊石像熟悉的面容,聽着路人的唾罵聲,心裡忽地酸軟。她仰頭看向身邊的男子,“要不要把它拆掉?”
男人搖頭,面上沒什麼表情,“不了,還不到時候。”
不遠處另一側街道上,人頭攢動,香燭燃氣的煙霧将半條街籠罩,嗆鼻的香燭味飄到了這邊。
那裡有一間高大的廟,占地較大,紅磚碧瓦,廟前挂着許多彩幡,随風而動。百姓提着香燭籃往那邊簇擁參拜。
他們走到那處,從寬闊的正門裡望去,廟中正堂供奉着一尊高大的玉雕像,雕像面容清秀,慈眉善目,端坐在堂上,身上披挂着許多祈福的彩帶。
這供奉的不知何方神聖?
她正細思着,忽然察覺右手一緊,仰頭看去,那人察覺到她的目光,反應過來,手一松,眼中淩厲稍縱即逝,看向她時軟和下來,話裡充斥歉意,“是不是捏疼你了?”
“沒有,”她搖頭,頓了頓,輕聲問道,“他是誰?”
雖然他掩飾得很快,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他的不同尋常。這尊廟宇與他的石像隔得如此之近,是故人嗎?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尊廟像,随後收回,說道,“大周末帝。”
末帝?那不就是……大周朝的最後一任國君?
接到她驚訝的目光,祖祈點點頭,繼續道,“我死後,周朝大廈将傾,末帝死守社稷,最後在雲江投水而亡,殉了大周。後來百姓感念他與國同殇的氣節,為他建了這座功德廟。”
“此後人間香火不斷,”他最後說道。
可是,就是這個皇帝下令将他生前點了天燈。
如今在宛珠心裡,祖祈早已不是那個大逆不道的奸臣形象,反而有諸多隐情,這樣一來,她對這個皇帝倒也沒什麼膜拜感念了。
見往這邊來的人越來越多,她準備叫其他人一起先離開,卻發現扶光呆愣在原地,怔怔看着那尊廟像。
直到她叫了他一聲,他才反應過來,提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