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深得元康帝重用,她本是一縷靈氣,因機緣化成人。當年她批下谶言,後來一直受到末帝重用。”
“姑娘可聽過地鎖?”
地鎖?沒聽過!
淨慈見她眼神迷茫,解惑道,“人間王朝氣運并非持久不變,時間愈久,人的欲望會将氣運消耗殆盡,靈氣耗盡,人間便會陷入大劫難。”
這一切是因為天神鎖住了大地的氣運,任由污濁洗劫人間。
大周朝曆經三百年,已是強弓之末。
“為什麼?”為什麼神要鎖住大地的靈氣?
“因為樓烏沼澤。”
三千年前的大水不就是發自樓烏沼澤嗎?
樓烏沼澤乃是開天辟地之時,便與天地同生的地界。那是天下魔物孕育之地,曾經無數毀天滅地的大魔誕生在此。
“樓烏沼澤魔氣穢氣叢生,與天神的清靈之氣相克,二者互為牽制,不可相容。然而人間的混濁之氣,天神的靈氣與人類欲望的濁氣夾雜,反而與樓烏沼澤有了絲牽連。”
“天神為了壓制樓烏沼澤中的大魔物,會以三百年為一輪,将人間氣運抽走,化作人間神從而壓制沼澤中的魔物。”
可這樣,人間不就陷入劫難了嗎?
“沼澤與神界不過一界之隔,一旦魔氣大漲,天界便會受到污濁,神魔大戰便一觸即發。”
所以擅自将人間陷入災難之中?
宛珠聽到此處,對高高在上的神有了些許憤怼。
“那末帝不就是?”
淨慈笑着點頭,“他便是飛身成神的人間神。”
末帝自幼天資聰穎,又得國師谶言批語,深得大周百姓愛戴。他在位時,頹靡的大周有了好轉迹象,日漸腐朽的王朝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百姓在各地為他建廟立像,日日為他祈福,香火不斷。
逆臣祖祈不為人道,牽制天子,多為百姓唾罵。
大周百姓深感末帝艱難不易,愈加痛恨奸逆。
“……末帝得了人間香火,氣運加于一人之身。然而有氣無形,凡間的粘土不可為像。當時大周有一玉雕匠,其做雕器物靈氣充盈,有菁菁天地之氣。于是便相求玉匠師。”
“不過天意弄人,這玉匠師乃是祖祈的意中人,怎麼會與末帝雕刻?”
“後來卻不知怎的?三百年前一天夜裡,祖祈一身殘血帶着一殘魄找到玄覺大師,道他與黑巫做了交換,能準許我師父将殘魄放置于浮屠鈴上。”
“而末帝化神後,得一玉身,受人間香火供奉。”
宛珠看着陷入回憶中的和尚,心裡有些疑惑,于是待他說完,輕聲問道,“大師,請問今年您貴庚?”
淨慈一怔,眯着眼樂呵呵道,“老衲也不記得了,或許三百多歲了吧?”
嘶——
這是老神仙了?
她正想再問,外面傳來喧鬧聲,接着一道黑色影子嗖地撞開門飛進屋裡。
那撲棱着翅膀,嘎嘎亂叫的不正是重明嗎?
其他人随後也出現在門外,淨慈毫不意外,颔首讓他們進來。
他看了幾人一眼,最後停留在祖祈身上,面容依然祥和,“太尉大人,還記得小僧嗎?”
祖祈進來目光停留在宛珠身上一圈,見她無事,落下心,轉向正看着他的老僧。
此時見他問話,祖祈想了起來。三百年前,他抱着一息尚存的宛珠殘魄來到三梵寺找玄覺大師時,玄覺身邊曾有一小童,不到他腿高,當時那小童還呵斥他無禮傳入寺中驚擾了主持。
“你是玄覺大師身邊的僧童?”
淨慈見他認出,似乎極為高興,“百年已過,想不到還能再見到太尉大人,不過老衲已經垂垂老矣。”
“師父生前日日為大人念伽彌清咒,祈求太尉勿入魔道。師父圓寂後,老衲便替大人祈咒念經,如今見太尉嶽峙淵渟,胸懷正氣,便也無憾了。”
雖然人死身敗,又怎能不叫人惋惜?
他說完,看向宛珠,“你的生魂寄托在浮屠鈴上,師父的舍利子化作鈴舌可助你修補生魂,隻是需一引子。”
“當年你雕刻末帝玉像,原是用你的玉靈化成。然而如今那尊玉像汲取了三百年香火,末帝飛升化神,與鎮壓樓烏沼澤息息相關。”
末帝玉像壓制着樓烏中的魔氣,也就是她需要去趟樓烏大澤?
淨慈颔首,“浮屠鈴你們自去取吧,等到你們,老衲也終是圓滿了。”說完,那雙帶着笑意的慈祥雙眼緩緩閉上。
宛珠心中一驚,慢慢伸手探他鼻息,竟是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