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俞繁念懂事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原生家庭似乎跟被人家不一樣。
母親過于卑微,父親是個甩手掌櫃。
明面上大家看到的,是俞母在為這個家付出。她拉扯兩個女兒長大,她為了給俞家延續香火,一直在懷孕和流産。
走投無路,求于神明。
最後歸于虛無。
那些她藏着的秘密,以為無人知曉。
但在俞繁念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因為她見過母親跟不同的男人,在家裡發生關系。所以成年後,她的價值觀也有所動搖。她一度認為,隻要跟男人發現關系,所有一切,她想要的都會有。
事實證明,好像确實是這樣的。
念書時她在學校就跟男老師男同學關系暧昧,優先拿到了獎學金和助學金;出來工作後,跟公司領導關系也很親密,拿到了内部資源。
就連現在,她有很多人脈和資源,有一部分是靠和男人接觸,才帶來的。
她知道自己無依無靠,想要快速在北城站穩跟腳,隻有靠男女關系的交易,才能給她便利。以此獲得資源。
等價交換。
這是另外一個她自己。
并不光彩,甚至有點不擇手段,這也是她從未與人提及的。
所以她從不跟俞召念談論感情事宜,因為她妹妹和她的三觀價值觀不一樣。
她妹妹是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即便對方杳無音訊,銷聲匿迹,她都可以一直等。一直等。
直到那個人再次出現。
此一生一世隻忠于一個人。
但她俞繁念不一樣。
她需要人脈需要資源,需要不同的人,給她提供不同的利益交易。所以很多人,即便她明面上是拒絕的,但隻要她有需要,照樣可以利用起來。
這些都是她從她母親身上學來的。
一個被封建思想局限的女人,需要依附家庭,需要男人的關心和在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但一個男人是遠遠不夠的,她需要很多異性的在意。
她樂于服務于每一位她可以接觸到的男性,或是魅男,或是愉快交流時的快感,亦或者是偷腥後的快感。
尤其跟父親分居後的那幾年。
因為跟不同異性發生性關系,導緻身體出現非常嚴重的問題。加上頻繁流産,所以俞召念出生後,她的身體大不如前。
即便如此,人一旦有了貪念,就無法自控。
她内心的貪欲,隻會越來越膨脹。
至于她用的什麼方法去祈求歡愉,俞繁念不得而知。她隻知道,那廟裡的神明,可以是救世主,也可以是惡魔。
看人内心是如何定義的。
但最可怕的是,俞繁念在婚後也面臨着同母親相同的困境。她無法在一個男人獲得她需要的東西,内心像是無底洞,她需要的東西太多了。
需要愛、需要物質、需要陪伴。
需要旁人的理解,更可笑的是,她連自己都做不到的忠誠,卻要求對方始終如一。
人性的複雜,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裡,相互折磨着彼此。
女性在呐喊着不公平,她們被三從四德,被相夫教子所約束。但男性卻可以在婚後,光明正大去面對内心的貪欲,可以來者不拒。可以放飛自我。
俞繁念試圖約束自己,讓自己把所有的心思,都歸于丈夫,歸于家庭,可是她發現她也做不到。
她的枯萎來源于她試圖壓住内心的欲望和貪念,那是她補充能量的來源。
“你看,人這種東西,多麼可怕。”俞繁念掐滅了煙,挑眉看向俞召念道,“這個世界,本身就不是非黑即白的。灰色地帶,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所以,召念啊。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是非對錯。”
“放過自己,這才是生活。”
……
-
俞繁念說的那些話,俞召念消化了很久。
甚至有一瞬,她都不認識站在她面前的人,到底是誰。
那些關于她母親的事情,她從未察覺。
是因為她無條件信任她的母親,将她的母親視為她的天。在她的世界裡,母親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所以即便一次又一次,母親将她視為情緒的垃圾桶,非打即罵,但她都會接受。是因為她在意她的母親。
這些年她一直處于愧疚之中,是她和自己的母親綁得太緊了。
她将她母親所遇到的苦難,歸在她自己身上。
可她卻忘記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即便是親人亦是如此,大家都會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以及她們需要度過的苦難和完成的使命。
瘋子和天才是一念之差,人的貪欲也是。
人因為有了欲望,生活才會是五顔六色的。嗔癡貪念,眼舌耳鼻,構成了人世間。但如果内心的欲望變成了不見底的貪念,就會被反噬。
世間男女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