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然是要留在影谷。”巫首幸夷上前,其聲急切:“你本就是巫族之後,更承孟冬骨血。在此,于巫姑之教導下研習巫術,你隻可學會駕馭桀骜的靈氣,使之成為助力,而非負重。”
蘇北歌的目光穿越窗棂,投向影谷那片蒼茫的景緻,眼中閃過掙紮。她不願放棄自由與多彩的世界,将被命運束縛在這方寸之間。而且,她也不願割舍與世間某些人的羁絆。
巫姑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話語柔和,“孩子,你不必急于一時之決定,可細細思量。若你選擇留下,自是最好的;若你心有他向,我雖能為你再次施下靈氣壓制之術,讓你體内躁動之力歸于沉寂。但此術一旦施為,便是難以逆轉的枷鎖。它非但剝奪了你運用靈氣的可能,亦會埋下隐患。如若你将來試圖沖破這重封印,不僅将根基受損,身體亦将變得如風中殘燭一般,脆弱不堪。那時,即便是日常行走,都将受痛。”
蘇北歌的心沉了沉,她凝視着巫姑,追問道:“若我既不接受壓制之術,又不願留在影谷,又将如何?”
巫姑的眼神驟然變得嚴肅而冷峻:“你體内的混沌氣息将如野火燎原,不斷侵蝕你的身軀,不出五載,恐難逃一劫。”
此言一出,猶如驚雷乍響,震得蘇北歌心神俱顫。她豈能甘願芳華早逝,世間萬千美好尚待她去體驗呢,四海繁華、人間百味,怎可輕易放棄?
她複而再次陷入沉思,是要成為苦心修煉的巫女還是成為平庸的自由人呢。不稍半刻,心中已有答案,影谷的甯靜與單調她定然忍受不住。
正當她想開口說出自己的答案時,巫姑卻伸手打斷了她,“你無需急于答複。明日,我将帶你前往一地,或許能助你更好地抉擇。”
一旁的巫首幸夷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巫姑以眼神制止。她輕拍蘇北歌之肩,溫柔地示意她離去:“去吧,孩子,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思考。我與幸夷尚有事相商。”
*
蘇北歌恍若遊魂般踏出城堡,心緒紛亂如麻。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映得她臉色異常蒼白。
門外,梁驷焦急地守候着,見她眼眶泛紅,顯然哭過,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疼惜與不安。
“小一,怎麼了?他們……是不是……”他大步上前,神色緊張,聲音裡滿是關切。
蘇北歌仿佛找到了避風的港灣,猛然間撲進了梁驷的懷抱,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淚水如決堤般洶湧而出,浸濕了梁驷的衣襟。
梁驷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沖擊得有些手足無措,但他迅速調整心态,緊緊抱住她,用他那溫暖而有力的手掌輕輕撫摸着她的發絲,試圖給予她一絲安慰與力量。
“沒事了,小一,我在這裡。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他的話語溫柔而堅定,緩緩滲透進蘇北歌的心田,那顆顫抖不已的心逐漸找到了歸宿。她漸漸平複了情緒,在梁驷的懷抱中,抽泣着,說出了心中的秘密:“阿驷,我……我知道了,我的生父,真的是蘇澹。原來,我不是...不是野孩子。娘親從未背叛過爹爹。”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再次滑落,但這一次卻帶着釋然與感激。自蘇氏莊園江涴公開那封信以來,蘇北歌的心中一種暈繞着一股不安。如今她終于得知,自己是母親犧牲與愛的證明,父親也從未錯信。這一刻,心中的恐懼與愧疚煙消雲散。
梁驷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與溫柔,他更加用力地擁緊了蘇北歌,輕聲細語地安慰道:“這樣不是很好嗎?你終于解開了心中的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父母之間深沉的愛。這一切的答案,都是好的呢。”
懷中的蘇北歌點了點頭,嘴巴依然癟着,但原先梨花帶雨的模樣中漸漸浮現出欣慰,梁驷故意逗她開心道:“瞧瞧你這副模樣,跟個小花貓似的,我還以為你是無所不能的大巫女呢,原來也是個會哭鼻子的啊。”
蘇北歌被他的話逗得破涕為笑,擡手輕輕捶打着他的胸膛,雖力道不大卻充滿了撒嬌與依賴。
“就你會貧嘴!”她嬌嗔道,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梁驷假裝吃痛,卻緊緊握住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白日裡就看着不舒服,現在心事已了,今晚就安心休息吧。”
“嗯。”蘇北歌輕輕點頭,依偎在梁驷的胸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甯靜。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柔和了下來,夜色中彌漫着一種溫馨而又略帶憂傷的氛圍,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
晨光初破曉,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棂,拂醒了蘇北歌。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她披衣而起,緩步至門前,輕輕拉開那扇木門,隻見梁驷與桑粒并肩而立。
桑粒朝她一笑, “小姐,姑姑說想見你,讓我帶你去個地方。”
蘇北歌點頭,踏門而出。兩人并肩而行,自然而然地挽起了手臂,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蘇北歌低語,“桑粒,你以後别叫我小姐了,你現在是影谷的聖女,這樣有損你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