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歌望向那漸漸沉入地平線的夕陽,輕輕一笑,笑容中透着幾分釋然,回應道:“我,不樂意。”
這四個字,簡潔而有力,仿佛一陣清風,吹散了周圍的凝重。
巫姑聞言,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仿佛未曾料到會有此答案。她凝視着蘇北歌,試圖從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探尋更深層的意味。
“巫姑大人,我蘇北歌,向往的是那無拘無束的天空,喜歡随風而行,自由來去。巫姑之責,于我而言,太過沉重。她需要的是一顆無我之心,而我,更願做那林間自在的飛鳥,不願被任何框架所束縛,更不願将這份束縛轉嫁于他人之上。”蘇北歌故意在語氣中添加了幾分不羁與灑脫。
巫姑的眸色漸漸轉暗,“既你心意已決,我自不會強求。但,身為巫族一員,你的存在便是潛在的變數。為了巫族的安甯,我不能讓你帶着這份力量離開影谷,以免落入他人之手,成為我族之禍。”
蘇北歌心中一凜,面上卻未露分毫,“你打算如何?”
巫姑冷笑一聲,“我雖不會傷你性命,但會設法廢除你體内的靈力。”
蘇北歌蹙眉,“廢除靈力?可那日在城堡,你提及的不過是封禁之法。”
巫姑瞳孔微縮,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世人皆道靈力可封禁,卻不知,封禁之外,尚有更為徹底的手段。我要做的,便是将你體内靈力的枝蔓一一斬斷,僅留根脈。再加以封禁之術,使之如斷流之泉,再難複湧。即便未來有朝一日封印松動,你的力量也再難回到巅峰。”
“好。”蘇北歌應聲而答,簡短有力,仿佛早已做好了決定。
巫姑面色微滞,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她未曾料到蘇北歌會如此幹脆利落。
蘇北歌反而展顔一笑,那笑容溫暖而明亮,仿佛能穿透一切陰霾,“我本就是個半巫人,自幼在人族之中成長,沒想過當巫,更别說成為巫姑了,你欲收回這份力量,我自然沒有異議。隻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誠懇,“懇請巫姑大人賜予我一些寒潭金蓮,與我一同進谷之人,他曾不慎傷及内元,需得此物做引,方能徹底根治。”
巫姑凝視着蘇北歌,眼中仿佛有萬千思緒閃過,最終輕輕點頭:“你的請求,我應允。不過,這廢靈之禮,你可是想清楚了?”
蘇北歌苦笑,反問道:“難道我還有别的選擇?”
“我巫族,曆經滄桑,不容有失。”巫姑輕歎,擡手間,周遭空氣仿佛凝固,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她掌心湧出,緩緩朝着蘇北歌籠罩而去。
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蘇北歌隻覺體内仿佛有萬千溪流被瞬間凍結,那些曾經奔騰不息的靈力,此刻竟變得異常沉寂,仿佛真的被從枝頭一一剪除,隻餘下一抹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生命之息,在身體的最深處頑強地延續着。
随着巫姑手勢的變換與咒語的低吟,封禁之術緩緩落下,,如同一張細密的網,将剩餘的、微弱的靈根緊緊束縛。蘇北歌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内的那股力量漸漸收斂,最終消散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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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塵埃落定,蘇北歌緩緩睜開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雖身體因靈力的流失而顯得有些虛弱,但心中卻出奇地平靜,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與自由。
“多謝巫姑大人。”蘇北歌勉強支撐着身體,聲音細若遊絲。
巫姑嘴角的苦笑凝固成了一聲悠長的歎息,“可惜啊,你竟選擇了和孟冬一樣的路。”
見她如此,蘇北歌卻不由笑出了聲,她的眼底藏匿着一股嘲諷的戲谑,試探道:“若我方才拒絕廢靈,您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