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歌、景蔺和白英三人并沒有直接回邕城,而是往丹邑的北邊走。
幾日後,幾人到達了奉都。蔺家商号在南璃國也置辦了不少物業,這個繡隐别苑就是其中一間,雖然鮮少來住,但日常也有人打掃,倒也幹淨。
在到達别苑的第三天,他們等來了恒升的回信。
信中說,自己收到蘇北歌的來信後,便立刻去找了如今燕族和樓族的首領商議此事。樓族一向不喜歡參與關内諸侯國的争鬥,保持中立,故而不參與此次争鬥。而燕族念及此前與北淩“合作”與“借道”之恩,願意派出一部分兵力給自己。他已經見過北淩那邊的使臣,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當蘇北歌收到來信的時候,梁骐那邊也應該收到了消息。
蘇北歌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她将信攤在案上,用手指點了點,朝景蔺笑道:“成了。”
景蔺看完,心中卻五味雜陳。燕族願意參與進來,自然是好,多一分勝算,将士便少一分流血。但事事總有兩面,這些年來,岚州的胡人除了自己領土以外,對關内的土地味道是越嗅越重了。此番若是成了,固然對北淩有益,但燕族在關内的勢力也又大了一些;若是不成,也還有樓族守住原有土地,怎麼算,都不虧。
但他并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隻是朝蘇北歌笑了笑。
“北淩那邊怎麼說?”蘇北歌并沒有發現他的異樣,繼續問道。
“君上的意思是,燕族隻需幫我們擋住東風國的支援即可,其他事情,北淩自己可以解決。”景蔺收回思緒,緩緩道,“目前北淩和燕族已經就此事達成了初步的作戰計劃,待準備妥當,兩邊便開始行動了。”
“胡人這般好說話?”蘇北歌挑了挑眉,“他們可是要什麼了好處?”
景蔺微微一笑:“靠近東風國的十座城池。”
“十座?”蘇北歌伸出手指在書案上點了點,“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是呀。”景蔺輕笑了一聲,“卡得剛剛好,君上也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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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北歌伸了個懶腰,站起身,話鋒一轉,“既然兩邊的回信都已經收到了,你們是打算回邕城了嘛?”
“回邕城?”景蔺一臉疑惑,“為什麼是‘你們’?”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她,“你要去哪裡?”
“嗯……”蘇北歌眼神有些飄忽,“沒想好呀。但我總還想着,有一天能回蒼梧看看,若是去了邕城的話,那歸途可就更加難了。而且……”
她朝景蔺調皮地笑了笑:“我這段時間在你這個小宅子裡面住得挺舒服的,物資也充分,我正好也先養養身子。”
她一邊說着,還一邊用手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臉龐,做出一副可憐模樣:“我這都被卞珍那個妖人吸了那麼多的血,現在體内都虛得很。”
“姑娘,”白英一聽,連忙表态,“我不走,我跟你呆一塊!君上把我派給了你,我這輩子就是你的人,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蘇北歌聽到這話,有些哭笑不得,怎麼感覺自己有點像那個渣了純情少女的負心漢?莫不是白英是害怕回去分配到壞主子那?
于是,她轉念一想,開口問道,“白英,你的身契知道在哪裡嘛?我讓阿驷找人要一下,讓你脫了奴籍,當個平民。再給你一大筆銀子,到時候,也能好好生活。”
白英聽罷,遲疑地看了一眼蘇北歌,又偷偷和景蔺對視了一下,然後弱弱地開口:“姑娘,是我伺候得不好嘛?你是想抛棄我嘛?”
她眼眶通紅,抿着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這是蘇北歌第一次看她這般摸樣,印象中的白英,一直都是冷靜且溫和的,從沒見她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哎呀,不是。”她連忙上前,用手撫了撫白英的後背,哄道,“你願意跟着我,我自然是歡喜的。但是……人總得往高處走不是?你跟着我,總是要東奔西走的。”
白英沒有應答,隻是埋着頭,攥着衣袖。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蘇北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怒打了一下景蔺,“都怪你。”
“嗯?”景蔺一臉懵地看着她,這……怎麼就怪他了?但他見蘇北歌悄悄地朝他眨了眨眼睛,便立刻明白過來,她這是想讓自己幫忙分散白英的注意力,于是立刻順着她的話,開口道:“對,怪我,那我不走了,我跟着你倆。”
這話一出,輪到蘇北歌懵了。她呆呆地指着景蔺,道:“你……你不回去?!
“是呀。”景蔺點了點頭。
“不是……”蘇北歌覺得有些荒謬,“你這北淩重臣不回去,阿驷怎麼辦?你可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呀。”
“沒事,”景蔺朝她笑了笑,“君上現在身邊有姜奚、應飛濂這種新臣,前些年又因求賢令陸續招來了不少人才,如今我不在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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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沒事?”蘇北歌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你同他們是不同的……你與阿驷,可是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景蔺的眼神有些飄忽,他垂下眼眸,輕笑了一聲,道:“傻丫頭,對一個君王來說,這點情分……不要緊的。”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蘇北歌卻聽出了其中的酸楚。她望着景蔺的表情,看着他如今這被毀容的摸樣,又想起邕城那個風光無限、意氣風發的少年蔺少一,心仿佛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非常疼。
“别這樣看我,我可不習慣。”景蔺朝蘇北歌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自認為潇灑的微笑,“其實呀,我還是喜歡做蔺少一,逍遙自在。”
蘇北歌也朝他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好奇道:“我一直沒問你,蔺家為何如此富有?和景家又有什麼關系?”
“哈哈,你想知道?”景蔺饒有趣味地看着她。
“嗯嗯。”蘇北歌點了點頭。
景蔺神秘一笑,“我可不能随便把這樣要緊的秘密告訴你,除非……”
“除非什麼?”蘇北歌迫不及待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