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将近一下午看阿雅克交給我的資料。
賬本那個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我隻是有些驚訝自己所在的這一族人群居然如此龐大,鋪張浪費也很誇張。
判案的話,倒是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這本案例裡面涉及的絕大部分當事人都是本族人,甚至連本族外的懸木人也少之又少。
但是,凡是人際交往勢必會産生矛盾,矛盾糾紛的化解又往往依靠外力,這便會出現裁判。如果整整一摞案例都沒有出現外族人的話,那隻能說明一件事情。
——我所在的這個族群封閉得可怕。
其實這點我早有預料。
一方面,從外面的人,包括基尼奇、達爾乃至于其他納塔人的态度來說,他們對我這一族知之甚少。基尼奇知道我的身份卻不知道我的名字,達爾也隻是與我這一族簽訂了約定,當初回聲之子的族長也稱我這一族為“那一族”。
另一方面,便宜爹帶領的族人似乎也很少與外界有所交流。達利也打聽基尼奇都花了很長時間,當初基尼奇說全族的男人女人都要參加歸火聖夜巡禮的準備工作的時候,我這一族居然一個去參加的人都沒有,反而舉行了盛大的遊獵會。
估計就是這種封閉性導緻了我這一族的生活習俗與懸木人乃至納塔大相徑庭。
我心中又覺得這是遊戲設定沖突。
按理說,在以部落社會為主題的全息遊戲裡,不會出現這麼割裂的族群,更不可能為了融入一個玩家,憑空捏造一個族群出來。
這樣做對玩家探索和完成主線太過不友好了。
所以這種違和感到底為什麼産生?
“叩叩——”
正當我沉思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我使勁揉了揉臉:“請進。”
一抹蒼綠色的顔色出現。
“嘿,”我朝基尼奇揮了揮手,“來咯?”
小家夥還挺乖,說委托他陪我玩兒還真陪我玩來了。
基尼奇似乎對我房間裡的裝潢很感興趣,又瞥了一眼牆角成堆的毛絨娃娃。
他指了指它們,淡聲道:“你很喜歡毛絨玩具嗎?”
我裝作不在意:“小時候很喜歡?”
“哦,現在不喜歡了?”
我強裝鎮定:“……一般。”
這家夥剛才好像笑了,不對,他肯定在嘲笑我。
基尼奇看見我趴在堆着紙張的桌案上,問我:“你在做什麼?”
“阿雅克——就是我的,呃,侍從,說我爹讓我幫忙處理一些族務,我看了一下午了,現在眼睛酸死了。”
基尼奇順水推舟:“那要不出去走走?”
“不會又遇見深淵吧?”我現在對散步已經有陰影了。
基尼奇想了想,似乎真的在考慮這種可能性。半晌,他說:“不會的,深淵不會兩次襲擊同一個地方。況且從上次以後,懸木人已經加強了防備。眼下,深淵更重要的事情,是應對巡夜者小隊的威脅。”
我看着他認真分析的小臉忍俊不禁。
“行了,出去散散心,”我合上資料,跳下凳子,“看了一下午也挺悶得慌。”
*
正是夕陽将落的時候,昨天這個時候,我們還在面對深淵的襲擊。
我伸了個懶腰,轉頭看向旁邊安靜的基尼奇:“基尼奇,你怎麼看我所在的這一族?”
基尼奇似乎被問住了,他想了想,斟酌道:“我了解得也不多,總的來看,應該是比較神秘的一族。”
“神秘?為什麼?因為不常和外族人交流嗎?”
我們沿着懸崖向高處走,天色也逐漸變暗。
“不常交流隻是一個方面。在我的印象裡,你所在的族群裡,似乎沒有人參加過歸火聖夜巡禮。”
“啊?”
這倒是我不知道的。
“應該是這樣。”基尼奇拉着我避開地上凸起的藤蔓。
“是因為納塔的排斥和限制嗎?”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的語氣實在不像我自己也是納塔人。
好在基尼奇似乎沒在意:“并不是,這個應該是你們族群的習俗規定。”
“——納塔的所有重大活動,你所在的族群幾乎都不參與。”
這樣啊。
基尼奇忽然又說道:“你倒是個例外。”
我摸了摸鼻子:“你是說我什麼事都要湊上去嗎?”
其實我也很怕麻煩的,隻不過是身在困境中,不得已而為之。
我們終于走到了懸崖的最高處,遙遠的星空在我們頭頂閃爍。
“并不是,”基尼奇拉着我坐在一塊平整幹淨的岩石上,“我很喜歡你現在的模樣。”
我愣了愣,難得有些害羞。
“我隻是在說,有些時候,不要太過焦慮,你似乎總是想做很多東西。”他頓了頓,“就像我之前說的,過程也是一種體驗,有些事情,慢慢來,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似乎有些失落。
基尼奇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話我還有些不适應,有些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成熟得簡直不像個七歲小孩。
不過他說的也是,來到這個故障遊戲了以後,我幾乎每天都在為了出遊戲而努力,無論是與基尼奇的交往,還是遊獵會的奪冠,乃至于向達爾學習元素力和進獸境,都讓我疲于奔命,很難停下來真正享受遊戲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