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基點了點頭,期待地看向我們。
“未曾。”
他眼中似乎黯淡了一下。
他的愛意與思念太過濃厚,在夜神之國中幾乎可視化,白色的概念流體飄起。
我看着基尼奇面不改色地撒謊,悄悄地朝他使了個眼色。
怎麼不告訴他無名女魂的事情?
基尼奇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告訴我别急。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未在夜神之國中見到我妻子的靈魂——”
烏爾基歎了口氣,起身朝裡間走去:“——不提也罷。我去給你們找點食物。概念之國裡,餓得會很快。”
他應該沒看出來我們已經與無名女魂訂立了契約,不會感到饑餓。
要是看出來了,說不定他也不會如此平靜,畢竟我們手上的,是深淵力量的印記,是他畢生的敵人。
烏爾基在房間裡忙活。
我看着他脫下了一直虛虛罩着的外衣,然後背對着我們翻找櫃櫥。
在男人敞開的脊背中央,本該是心髒的位置,一團青藍色光球正在血管間脈動。
“……基尼奇。”我扯了扯基尼奇的袖子。
“我看見了,他的心髒似乎有問題,”基尼奇壓低聲音,“而且我感覺到頭顱的位置一直就在我們身旁。”
我猛地一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别告訴我那顆心髒就是頭顱。”
基尼奇默了默:“事實如此。”
你們懸木人的英雄不太對吧!怎麼會有英雄把别人的頭顱做成心髒!
“先别急,”基尼奇說道,“他看樣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心髒有問題——畢竟從前面看是正常的。”
我呼出一口氣:“那我們要告訴他嗎?”
“不告訴他,”基尼奇盯着烏爾基的背影,“現在很多事情還沒确定。”
我有些着急:“我們還要拿出頭顱,這不就意味着要殺了這個人嗎!”
符不符合道義暫且不論,從他随手一揮散發出的濃郁元素力來看,我們兩個根本就打不過他吧!
“拿出頭顱他不會死,”基尼奇冷靜道,“這是生死交接的國度,而他已經在現實中死亡了,在這裡不會再度死亡。”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不死的?”
怪不得能活這麼長時間。
基尼奇點了點頭。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那不更打不過了嗎?”
“勉強一試,”基尼奇握了握拳頭,藍色的水元素力在指縫間流轉,“他也有他的弱點。”
烏爾基很快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湯。
他笑着看向我們:“快吃吧,這幾百年來閑來無事,我都在練習廚藝,味道應該還過得去。”
基尼奇接過碗:“謝謝前輩。”
我微抿了一口,看了基尼奇一眼,站起身:“前輩,我來給您按摩吧,就當是收留我們的回禮。”
“太客氣了,小朋友,”烏爾基看樣子完全信任了我的話,把後背完全暴露在我的面前,“我最近背也很酸,如果可以的話,那就感謝你咯。”
我搓搓手,站在他的視線盲區,示意基尼奇做好準備。
下一秒,我猛地伸出手,想要掏出那團青藍色的光球。
就在我的手觸碰到那顆光球的一瞬間,一絲紫黑色的霧氣突然從烏爾基的脊背上鑽出,纏住了我的手腕。
一陣劇痛襲來。
我眼疾手快地拔出達爾送給我的短劍,砍斷了這縷霧氣。
“剛才我就想說了,”烏爾基陰恻恻地說道,嗓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兩個小孩盯着我的後背做什麼。”
“原來,是圖謀不軌的貨色。”
“跟深淵一樣。”
幽幽的火光中,烏爾基的身影長出無數紫黑色的手臂,他的全身上下正在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基尼奇倏地閃過來,拉住我的手腕就往門外跑。
下一秒,烏爾基發出非人的嘶吼,小屋響起不堪重負的哀鳴聲。
我喘着氣回頭一看,他胸前的光球正迸射出萬千記憶碎片——燃燒的婚房、斷裂的祭台、悲傷的少女無聲哭泣。
每個畫面都纏繞着紫黑色霧氣,将整片天地染成不詳的深紫。
一團黑影襲來,我驚呼道:“小心!”
基尼奇掌中的水刃與襲來的霧刺相撞,冰晶四濺。我盡全力躲開蔓延的黑浪,袖口卻被腐蝕出焦痕。
烏爾基已經完全異化成巨大的深淵魔物。在他瘋狂的襲擊下,夜神之國的冰原開始迅速崩塌。
“伊迷,抓緊我!”
基尼奇攬住我的腰,躍向冰原中的裂縫。
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我看到烏爾基白骨胸腔中的頭顱露出悲傷的微笑,淡藍色的水元素力在深淵黑霧中閃爍,如同亘古不滅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