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一坨怪物杵在那裡,有點瘆人。
夜神的力量似乎還在起作用。我們雖然暴露在深淵力量之下,但仍有一層薄薄的光幕把紫黑色的霧氣與我們隔開。
基尼奇将我從祭壇的冰涼地面上拉起來,随即朝光幕問道:“這是怎麼了?”
“抱歉,由于百年來受不斷強化的深淵污染影響,我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無法再維持最初的平衡,”夜神語氣憂郁,“你們是百年來第一批外來者,看樣子,深淵發現了你們與蓋青的契約,正準備斬草除根。”
“你們所進入的這一部分夜神之國,并非全貌,而是我在數百年前,察覺到深淵陰謀後割裂出來的孤島。數年前,火神曾經察覺到了這種異狀,但我尚在沉睡,她又忙于整片夜神之國和納塔全境的監控,這件事情便擱置了下來。但此間孤島,亦承載了懸木人的曆史、榮耀與記憶,意義非凡。”
“這一片祭壇便是整片孤島的隐藏核心。深淵已經等不及了,它抽取了烏爾基身體裡積攢了幾百年的力量,将這片庇護之地徹底暴露出來。”
“接下來,我們可能要面臨無窮無盡魔物的追擊。”
這位納塔的地下神明用的是“我們”。
基尼奇也敏銳地覺察到了夜神的用詞:“您也要親自參與抗擊嗎?”
“我會參與,但并非抗擊,”夜神的聲音缥缈亘遠,一時讓我覺得有些熟悉,“剛才我已說明,我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單憑我與你們,無法消滅這些無窮無盡的魔物。”
“危機的關鍵,在于你,基尼奇。”
我和基尼奇都愣住了。
總感覺這句話在哪聽過——好像是……對,回憶裡,首領對烏爾基似乎也是這麼說的。
我猛地看向基尼奇。
我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綠光從未消失過。
夜神解釋道:“在你們昏睡的時候,我感覺到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隐藏在基尼奇的體内,我非常驚訝,因為那是前世遺留下來的力量,足以改變現在情況的力量。”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是什麼力量?”
“是[回火]的傳承。”
果然。
我瞬間就明白了夜神的意思。
“不行,他才七歲,”我下意識反駁道,“不能因為這個就犧牲他往後的生命——還有别的辦法嗎?”
說完我才後知後覺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對一個神明來說,一個人的生命和整個懸木人記憶靈魂的渡口,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我們并沒有拒絕的資格。
夜神隻是淡淡地笑了一聲,似乎在調侃:“伊迷,你理解錯了。我并非要犧牲基尼奇,而是要犧牲基尼奇體内遺留下來的回火。”
哦,不早說。
我察覺到基尼奇正在瞅着我。
我别開眼,沒看他:“啊,那該怎麼操作?”
“我會親自取出回火,燒盡天地間所有污穢,”夜神似乎精氣神好了些,罕見地露出殺伐果斷的一面,“但期間,基尼奇會處于昏迷狀态,我也會無暇外顧,所以我們需要處于絕對安全的環境中。”
聽起來還算可行,我躍躍欲試:“我呢?我需要保護你們嗎?”
“這是之後的事情,”夜神回答道,“在此之前,你還有另一件事做。”
我看見基尼奇皺了皺眉,似乎欲言又止。
夜神的聲音先一步傳出:“你需要去取出蓋青的頭顱,完成你們的契約,否則,即使戰勝了深淵的伎倆,你們仍然無法脫困。”
哦,忘了還有這一茬了。
“可是我打不過他啊。”我老實道。
戰鬥系統未解鎖的小屁孩,拿什麼跟本來就是出色戰士、現在更是成了出色魔物的烏爾基打?
夜神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此刻,是深淵的機會,亦是我們的機會。”
“深淵抽走了烏爾基體内的力量,這也就意味着,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刻。”
我瞥了一眼仍在盯着我們的烏爾基。
怪不得一直蹲在那裡,沒有什麼大動作,原來是沒藍了。
“由我借予你力量,憑借你的能力,克服它,不是難題。”
夜神對我不知道是哪來的自信。
但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來到遊戲以來,我都在為各種困境做準備,眼下已經再無退路,還不如孤注一擲,試試夜神的辦法。
我正要張口答應,基尼奇卻突然上前,輕輕地抱了我一下。
“……搞什麼。”我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些懵。
他的身上尚且帶着未散盡的血腥味,血腥之後,是他身上那種幹淨冷淡的味道。
每次聞到這種味道,我都會莫名安心。
他看着我,蒼綠色的眼眸非常認真:“伊迷,萬事小心。”
“這麼隆重,”我有些難為情,“你還是擔心下自己吧,一會兒别疼得哭出來。”
基尼奇握了握我的手,然後松開:“夜神大人,我身上蓋青的元素力,可以轉移到他的身上嗎?”
“當然可以,你們本就是契約的一體,”空間中的元素力開始圍繞着我旋轉,“伊迷,準備好,借用神的力量,亦非易事。”
我點了點頭:“來吧。”
在遊戲裡也能當上神——雖然是削弱版的,也算一種獨特的體驗了。
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變作了一個龐大的海洋,整個世界的感知都為我所用,七彩的元素力碰撞融合,最終變成瑩白色的光點河流,注入我的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