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模糊了一瞬。
劇烈的失重感後,我感覺到自己的後背狠狠撞上了堅硬寒冷的黑曜石,連呼吸中都帶上了濃郁的血腥味,牽動着五髒六腑都開始絞痛。
我咳了口血,有些慶幸自己取下了達爾的護身符箓,要不然這種程度的傷害,要是猝然轉移過去的話,對戰場上的他來說,還是比較緻命的吧。
朦胧的視線中,我看到已經倒地的烏爾基重新緩緩站了起來,周圍的黑霧如淤泥般湧動聚合,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身體之中。
他應該也受了很重的傷,但是深淵的無窮力量很快就讓他恢複過來。
在深淵的黑霧裡戰勝魔物,就像是在海裡追魚。何況我雖有神明祝福,這具軀體卻非常幼弱,在這種情況下,擊敗這個百年魔物,幾乎就是無解。
要在這裡被他殺掉嗎?
玩家直接死亡的話,可能現實中就再也不會醒來了。玩遊戲玩成這樣,也真有我的。
不過醒不來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實際上也并沒有什麼人在乎我是死是活。現實有什麼值得我眷戀的呢,是空蕩蕩的獨身公寓,虛僞的父母,還是陌生的同學老師?
還不如……就這樣吧。
純白的雪還在霧裡飄蕩。
冰冷的溫度逐漸染上了我的全身,傷口上滾燙的血也漸漸涼了下來。
我聽見液體滴在冰原上腐蝕冰雪發出的“滋滋”聲,大概是對面的龐然大物在逐漸朝我靠近。
“小鬼,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能發揮出如此驚人的力量,真是令人羨慕,”烏爾基陰鸷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可惜,你沒有成長的機會了。”
他的巨爪猛地伸長,狠狠攫住我的喉嚨,将我提起來,按在黑曜石崖壁上。
窒息感一寸一寸傳來。
我的眼前似乎出現了無數走馬燈。冷漠的父母,冰冷的公寓,閃着詭谲光芒的遊戲艙,然後是納塔叢林中跳躍的匿葉龍,達爾毫無陰霾的笑容,最後是基尼奇帶着血腥氣息的擁抱。
……對,基尼奇。
我死了的話,他應該會很難受吧。雖然我早晚會離開,但我還沒為他安排好所有事情。他的家庭,他的成長,他的新朋友……這些都還沒着落。
我不想他再這樣孤獨痛苦地長大。我不想他長成之前我在記憶碎片中見到的那個剪影。即使他隻是個遊戲角色,我也希望他是個快樂自由的遊戲角色。
不行。
不能就這樣死掉。
怎麼辦?
對,烏爾基的本體還存活着,那麼——
“喂……看,這……”
我拼盡全力擠開他的巨爪,從扭曲的喉嚨中吐出破碎的幾句話。
“嗯?居然還活着嗎?”
我終于等到烏爾基渾濁的目光掃過來的一刻。
手中的黑色玫瑰花印記倏地綻放,荊棘長葉刺穿了我的掌心,一路延伸至我正拼命掙紮的手臂。
[系統提示:玩家與boss關聯人物的契約已徹底激活。]
之前基尼奇給我的水元素力和我體内的一份徹底融合,獨屬于蓋青的完整元素力猛地迸發。
那種蜜果花香的柔軟味道在殺戮叢生的深淵黑霧中緩緩蔓延。
我察覺到頸上的力氣一滞,随即放松下來。
“蓋青!蓋青是你嗎!我在這兒!”
烏爾基怔神,随即身形一顫,開始發瘋般亂喊。
黑霧随着烏爾基的情緒失控而迅速暴走,擊碎了我腳下的冰原地面。
我立刻掙脫烏爾基的禁锢,閃身躲避地面上的沖擊,旋即用盡全力揮動短劍,釋放出一道火焰劍氣。
元素力構成的火焰如同一條長虹巨龍,勢如破竹,直沖烏爾基面首而去。
如果這一擊在他毫無防禦的情況下能打中的話,這一場戰鬥就算是結束了。
然而,正處于瘋癫狀态下的烏爾基卻突然歪了歪頭,又恢複了那副怪物模樣。他隻是冷嗤一聲,身體周圍的深淵力量瞬間凝聚成一扇黑翼,輕易地抵擋住了漫天火焰。
“天真的小孩,你以為這些小把戲能傷到我?”烏爾基的聲音中滿是不屑,“我已經說過了,烏爾基如此懦弱,百年前就不敢與我争奪身體。你将希望寄托于激發他的鬥志,太過愚蠢。”
“是嗎?”
我不相信納塔的勇士會輕易倒下。
烏爾基應該尚處于沉睡之中。隻不過,從剛才的表現來看,他已經開始慢慢醒來了。我隻需要再度挑動烏爾基和怪物對身體的争奪,便可以制造機會。
我休息了片刻,便迅速調整策略,将元素力凝聚在手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水元素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