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燈光迷離,演繹着一種在他看來是匪夷所思的劇情。
“每看到一樣東西,就覺得它是生活的象征,這麼做是不明智。那樣的話,生活豈不是太可怕了?”女主角精美的笑容将這意味傳達出來,恰到好處地讓坐在下方的阿布拉克薩斯,謹慎地注視着莎樂美的細微表情。
“月色多麼怪異,你會認為這就像一個死去的女人,伸手找尋她的裹屍布……”
該死的月色,任何事物經由它的沾染,什麼就變得極其詭異!待女主角往下再一瞥的時候,原本的位置上早沒了蹤影。
喬西回到化妝室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了他。
金發青年穿着正式,稍長的頭發被剪短,似一如既往的高貴矜雅。
喬西任由他待着,直到将臉上的妝卸了,換上一襲柔軟的長裙時,才淺笑着看向阿布拉克,“What happened?”
她坐在鏡子前,在閉塞的化妝間内,看見藍眼睛裡憂郁而憤慨,快樂卻悲傷,充滿了矛盾。
“那禮物,他不喜歡。”
他看見喬西将發盤起來,然後轉過身,頗有把握的贊美地看着他,“不,他喜歡。”
阿布拉克搖搖頭,“你沒見過他。他喜歡和不喜歡一樣,但我就是能分辨出來。”
“或許你還不夠了解他。”
喬西說,她本該盯着他說顯得真誠,然而她卻将目光移開了。
金發青年稍微不那麼局促,但手指的輕微抖動讓喬西看到了他的焦慮,“Maybe,但是我覺得足夠了,我遇見他的時候,就好像已經将所有事情都經曆完了,就好像,隻剩下遇見這件事了。”
“這聽起來真像是一個墜入愛河的人說的話。”
“I am, but him not.”
“Darling …”喬西走到他面前,與台上的瘋癫和悲壯不同,喬西語調柔和靜谧,她握住了青年的手,“你該知道孤獨的人是怎樣的。”
“I don't know,他是如此不同。”
“這恰恰是關鍵性的因素。也許,你嘗試着融入他的生活,不要逼迫他去做什麼決定呢?”
金發青年的不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嘲諷和尖銳,“like Mr&Mrs.Malfoy?這永遠不可能!”
喬西試圖安撫他,“Not exactly,你和他們不同。男人之間的愛?說實話我能理解卻不能接受。而男人和女人之間,聯結得可不止是愛。”
阿布拉克站了起來,“我也不能接受!誰讓我天生這樣!我備受詛咒!我媽媽因為我的真實而恨我!”
喬西對此并不感到抱歉,她松開青年的手,又坐回了鏡子前面,将後背留給他獨自修複,“托馬斯,是那個男人的名字?也許他也有同樣的困惑,并且更加痛苦不能得到你的愛。”
“I love him!He know that.”
喬西露出了笑容,如同舞台之上莎樂美的悲壯和瘋癫,隻不過她這一次并沒有出演女主角,“我不知道,也許他是你博弈的籌碼。”
“with who !?”
敲門聲适時響起,喬西沒有回答,打開門走了出去。
化妝間内,阿布拉克想起了他們吵架的原因。
是什麼來着?
他盯着鏡中的人,他是一個為愛要死要活的人嗎?
——出了劇院的門之後,還不是深夜,他很想和喬西據理力争一下,但後者尊重他的隐私空間,直接沒有出現,将化妝間留給他了。
街上依舊有着三三兩兩的人,盡管戰争才剛過去不久,人們就好像已經遺忘了,開始尋歡作樂,酒館裡熙熙攘攘。
看見那個熟悉的人之後,阿布拉克薩斯嘴角上揚,摸摸了口袋,走進酒館,靠近,然後将手槍抵在那人的後腰上,“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反應,old friend…”
棕色短發,笑容像純潔的天使一樣,讓阿布拉克瞬間就認識出來。他目色冷靜,手槍卻死死貼住。
凱恩笑盈盈地,似乎沒有多大反應,與金發青年勾肩搭背,親密如同久别重逢,“我好像認得你。It's you!”
兩個人相攜走出去,直到酒館後巷,棕發的青年笑容淡了下來,“我在鄧教授的課上見過你,你那時……比較dramatic.”
阿布拉克薩斯冷冷地,推開他,舉起槍對着,“你接近托馬斯的目的是什麼?!回答我,不然我就将你的腦子給崩出來!”
凱恩臉上的笑容重新燦爛了起來,甚至湊近了點,他的臉距離槍口不到一厘米,“你還真是…有點不一樣了啊?我開始覺得你比托馬斯還好玩…”
阿布拉克将手槍抵在他腦袋上,“shut up!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要的東西,别人不能染指!”
凱恩的眼睛在月光下,驚奇得發亮,“巧了,我也是哎。而且不是你疏遠的托馬斯嗎?他現在比較喜歡我了。畢竟——”他拉長了音,“——我們有相同的經曆。”
這句話好像刺痛了阿布拉克薩斯,仗着身高優勢,抓住衣服,槍托就使勁在凱恩腦門上磕了一下。
“嗷嗚,”凱恩疼得叫起來,笑容也随之而去,一個反手将阿布拉克掀翻在地,他的手掐在阿布拉克的脖子上,手槍被扔得老遠,阿布拉克試圖推開他,但他卻紋絲不動。
凱恩又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也許,在皮囊之外,你要先了解他的本質、他面具之下的真實的樣子,你了解嗎?還是說,小勳爵大人隻是缺乏管教的纨绔?根本就不屑于使用真情實感!然後讓人上趕着來求你侮辱?所有東西都是你唾手可得的…你不過是搶占了一個名字的先機!先占有了那些附贈物。”
酒館後巷地上的爛泥沾在阿布拉克身上,臭氣彌漫着,他說的話他一點都聽不懂!
凱恩的壓制輕而易舉又強悍如鐵,金發的青年依舊不退縮,威脅道:“給我離他遠點,不然我會殺掉你的!總有一天我會弄死你。我做不到,有人會幫我做到!”
“同樣的話你說出來,就沒有那麼大的力度了。”
棕發青年不在意地笑笑,手上的力道逐漸加大,直到阿布拉克薩斯感到呼吸都被禁止了,掙紮的力度也小了,被掐得快要失去意識時,他才松開了手。
阿布拉克薩斯随即就開始疼痛地咳嗽起來。
“這樣才是威脅, sweetheart…”
扔下他。
——
奧萊恩來找他的時候,那位金發的青年,斜倚在沙發上。煙雲缭繞。
“我不記得你有這個習慣?”奧萊恩走過去,将他手指中夾着的半支雪茄煙抽走,表情略不贊同。
“Me neither.”
阿布拉克不知從哪又摸出一支,與指尖把玩。那樣子也沒有多憤怒,讓奧萊恩稍微放下了心,“那是為什麼?”
青年比之前稍微有點禮節,盤起腿坐着,認真地回答他的話,“隻是确定一下我還可以堕落。”
奧萊恩并沒有笑,甚至可以說是嚴肅過頭了,“你可别吓我,阿布拉克,我可經不起你再一次的折磨,不過——”
奧萊恩略有活思,“你這又是怎麼回事?像是跟誰打了一架似的。先前我掏心掏肺說得話你是一個字也沒聽見。”
“我聽見了。”阿布拉克扔了煙卷,轉過頭來,莫名其妙地看着奧萊恩。
黑發實誠的大狗狗哀嚎一聲,“上帝的心!你來真的?”
阿布拉克煩躁地剜了他一眼,轉回去,嘴角抽動,“事實上,你以為我會讓你幫忙?你就是個廢物!”
被怼慣了的奧萊恩害怕極了,“你可别了,阿布……你不能把他當成……那種泡完就甩的人嗎?!幹嘛這麼上心?我說托馬斯那混蛋也就長得好看了些,……不,他甚至還沒你好看呢!”
說完後奧萊恩才猛然意識到,他苦苦規勸的老友,才是泡完被甩的那個。隻見金發青年對他咧出了一個完美的,堪稱恐怖的笑容。
——
十月份開學後,托馬斯那一批學生已然成為了二年級的老生,自然不需要鄧布利多随時随地的管束輔導,他們也就相對的獲得了更多的自由。
自從與阿布拉克薩斯分别之後,那些事情讓托馬斯沉斂了不少,這些時日想着他确實是飄飄然,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他自讨苦吃的情感。
那些照片一點頭緒都沒有,他外祖父身體越來越不好,他便逐漸抛之腦後。
而且,根據他得到的消息,他的老師已經不在監獄裡蹲着了,那什麼同性戀者要坐牢的法律果然關不住他!
而且,他還有理有據地懷疑這一切都是格林德沃的陰謀!
就是他搞得鬼!
然内心深處卻覺得恐懼十足,他如果繼續查下去,背後的真相估計不是他所能接受的。這一切隻能隐藏起來,為了所有人都好。
至于他的室友,從那日起,他便與他形同陌路,縱托馬斯心中黯然,但深知這是最好的安排。
九點半,托馬斯于是看到了從窗戶上爬上來的阿布拉克。
……
Seriously?
當時他坐在書桌前看一本偵探小說,外面吵吵鬧鬧的估計在開派對,初冬的天氣還不算冷,窗戶半開着,玻璃破碎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金發青年從跨坐在窗戶上,拎着碎掉的酒瓶子,醉醺醺的,神情浮誇,“my whiskey……”說着就要跳下去。
椅子劃拉一聲,托馬斯就沖了過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小心點!”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爬上他們在三樓的寝室。
大力一扯,阿布拉克就倒趴在他的懷裡,還握着碎酒瓶,迷離地笑起來,“你長得好像我那個優秀得不像話的混蛋前室友,托馬斯·岡特。不過怎麼可能?!”
他推開托馬斯,跨進房間裡,走着走着就停下了,“這裡有點熟悉,”
可不是熟悉嗎,托馬斯郁悶地想,自從他們吵完架,阿布拉克不能接受他訂婚的事實,他們就再也沒有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