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恩。
托馬斯的眼神落在與所有層次的記憶裡不同的容顔上,後者音容猶在,陰鸷的心思隐匿在他甜美的笑容裡。
他那麼弱,又那麼強。
托馬斯一點也不擔心在伊甸裡被扭斷脖子的人會是諾恩。
這個人同他一樣,在組織裡拼搏厮殺出來的殺手,和阿布拉克薩斯那種溫室中滋養出來的花朵不同,諾恩改變了他頭腦裡的唯唯諾諾,軟弱可欺的刻闆印象,從而瘋狂狠辣,嗜血殘忍。
托馬斯必須出聲阻止,因為被諾恩扣住下颌骨的人是他除此之外還算認同的一個朋友。
他晦色地說:“奧萊恩·布萊克,你隐藏得還挺深!我都不知道你和教授還有勾結呢。”
諾恩并沒有放棄他的打算,導緻黑頭發青年不能說話,同時也感覺到半張臉都要被捏碎了!
托馬斯瞥了諾恩一樣,叫他的另一個名字,“let him go,凱恩,he is us!”
“You sure?他看起來可忠誠得像條大型犬。”諾恩說着,卻松開了奧萊恩。
“托馬斯……你……你這麼危險,教授怎麼放心你跟其他人交朋友?你不想想他的控制欲嗎?”黑頭發的實誠小夥,沒感到欺騙他人的抱歉,随即又向他抱怨起來,倒和平常一樣了,“你這個混蛋,你們混在一起幹什麼!阿布在哪?”
托馬斯沒有回答,隻等奧萊恩緩解疼痛,要讓這個青年袒露那些真實但隐瞞着他的秘密還是不容易的,他現在總算知道上島前,他的教官警告他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他以為是組織裡的人,現在發現,也确實是組織裡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他身邊認識的人在等着他了。
想着,如果,下一秒,在這個鬼地方見到了鄧布利多,他們聖埃德蒙學院的院長,他也不會特别驚訝了。
果然,跟言出法随似的,鄧布利多從深林子裡慌張跑出來,和他們都沒有特别的區别,都一樣精神緊繃,不安全地随時防範着出沒的人或者野獸。
托馬斯第一個笑出聲,有些玩味地說:“夠狠心的,professor,我們其他人也就算了,老師居然能讓你加入伊甸園,真是無情啊!”
鄧布利多看起來鎮定多了,在環視過周圍,确定隻有這幾個“他的學生”之後,才好脾氣地解釋道:“我們有一些意見不合,我是自願來的,他并不知道。”他稍稍放下心來,也像從前一樣和藹,“我先前就是想要邀請你,加入我,很可惜,你不夠格!”
托馬斯并不在意,隻是看向諾恩,疑窦叢生,“你确定老師不知道?”
諾恩點頭,“或許,他存在一些視線盲區。鄧布利多尤其是。”
奧萊恩終于直起了腰,放下了揉下巴的手,“教授,他們沒追來了吧?”
顯然,在場都是兩兩組隊了。
終是托馬斯嗤笑了一聲,“迫于無奈”說:“不管如何,我要去殺了格林德沃!你要是攔我,你跟他一個下場!我才不管你是誰!”
鄧布利多不為所動,“我也是。”
既然抱定相同的目的,幾個人的相處就融洽了些。
雖說奧萊恩這個濃眉大眼的實誠小夥有些不誠實,但比較其他人都心懷鬼胎來說,他在托馬斯心裡可靠多了。
“Where is Abraxas?”奧萊恩問了一直被刻意忽視的問題,無比擔憂,“咱們這些人,隻有他,毫無自保之力,甚至可以說是犧牲者。”
“我不知道,但我會救他的。”
奧萊恩思維停滞,思考一番,還是決定緘口不言,誰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不應該由他揭穿。
深邃的林子樹木越發稀少,越來越開闊,兜兜轉轉,他們又回到了原地方那片空地。
“他不想,讓我們走出這片林子!”
這時,從四面八方,湧出了許多待着兜帽的人,托馬斯暗地裡目數了一下,大概十幾個人,詭異的,讓暗沉的伊甸之東,又充滿邪惡的氣息。
——
十幾個人跟流竄在伊甸的人絲毫不一樣,他們的訓練有素更像是沒有感情,跟托馬斯這種意識過剩的人比起來,他們純粹的活像個機器一樣。就連諾恩都無法幸免,他們的一招一式,分明都是沖他們有備無患而來。
能這麼偉大,除了他老師還有誰呢?
你說鄧布利多?
他除了會說話,還有什麼……就見院長先生一腳一踢,格鬥技巧不比格林德沃弱,拳腳功夫之間,幾乎打趴下将近一半的人。
托馬斯看着他,不由得被震驚到了。
這是他們和藹可親的文學課教授嗎?怎麼被叫老師的人,通通這麼有能耐?
他以後也要不要去做個大學教授?再不濟……圖書管理員也行。
托馬斯這邊放心得思維亂竄,那邊那群人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了。
這時,又出現帶着兜帽的人,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衆人面前,将兜帽扯下,并且走在前面的那個人,從袖管裡掏出一截小木棍,對着躺倒的人揮了揮,口中念念有詞,那些人瞬間恢複如初,并且将他們宛若石化的身體綁好,束縛住。
與此同時,四個人都感覺身體出現了異常,仿佛是被什麼特殊力量釘在了空氣中,麻木且僵硬的感覺從腳底升騰到頭頂,隻留下亂動的眼睛來觀望世界。
他的老師,蓋勒特·格林德沃,走到鄧布利多的前面,惋惜地說:“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裡,阿不思。”
然而,被忽視了的托馬斯,也忽視了他老師那詭異的行為,緊緊盯着另一個用兜帽把自己裹起來的人。
那人很巧合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阿布拉克薩斯!
托馬斯很生氣。
不僅僅是被背叛的憤怒,而是他選擇投誠的人根本不會保護他!
他根本知道格林德沃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用魔鬼來稱呼都讓魔鬼汗顔無地。
托馬斯憑借着雙重記憶,企圖淩駕于法則之上,然而與格林德沃的每一次交鋒,都讓他筋疲力盡,深陷于謎團重重。
每當他以為較量他穩操勝券時,他的老師就開始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他繼續與他博弈,他老師總是會輕而易舉看穿他的把戲,不出意外的他就像國王行宮裡的娛樂大家的小醜弄臣。
問題出現在哪兒呢?
難道說,格林德沃真如所說,他是他的上帝,以求讓他做“亞當”,用原罪奴役衆生,掌控他獲得真知為智慧的能力?
他對此不屑一頓,某種神秘莫測的力量讓他得啟真知智慧。這個世界的起源也許隻是一點殘存的善意,或者,用憐憫更為準确。
就像他憐憫阿布拉克薩斯一樣,純潔的,不帶淫靡,僅是一絲憐憫。
然而,悲慘卻不僅僅獨屬于金發的青年。
喜歡什麼樣的人對于托馬斯·岡特,這個陰郁多思的黑發青年來說,毫無意義,那隻會增添他的孤獨,無論什麼男人女人,他的生命不會渴望,如果需要什麼人來共享征途,主宰身心與支配靈魂應該貫穿始末。
然而,阿布拉克薩斯,是一個突變的異數。
這也難以闡明他的理論,他僅觸摸過他,僅是親吻,毫無狎邪,就好似安撫了他的蟄伏的野□□望。
如果非要用愛來解釋,他覺得阿布拉克薩斯乖巧可愛,不用那種眼神剜他的肉的話,他能願意繼續沉溺下去,擯棄前路荊棘塞途,秘密威脅的危險,不再清醒。
所以他認為他在情感上憐憫着阿布拉克,而憐憫的真實含義……身為人的軟弱本性會混淆愛與憐憫的界限。
就如同,隐瞞與欺騙的界限未必壁壘分明,覺醒了什麼東西的托馬斯開始審視他,知道那種不清醒的感情隻是靈魂中的記憶在作祟,他本身還處在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