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歡呼聲和感謝聲稍歇，豆娘才臉上熱意稍退，整個人回過神來，遞出手裡的籃子。

“喏，給你們嘗嘗，特别的甘甜多滋，還有頗多功效，你們都需要多補補身體。”

許多目光又都投到了那籃小花上，半晌沒人開口。

豆娘困惑的看着他們，又緊張了起來。

季商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雖然他們對食物沒有任何挑剔，但……果然還是會有些古怪，還會有一些道德困惑或者類似倫理問題的聯想。

“謝謝你，大家都很高興。”季商在沒有智腦輔助的情況下，發揮出色地化解了現場古怪的場面，伸手接過了木藍——如果，他是說如果不是顯得太奇怪，這個精緻的，天然木質材料的，用某種手工方式編制的籃子，也許能放進專門為它建成的展位裡，讓基地的人們都來見識一下。

其他人這時也反應了過來，開始對這藍東西感到好奇，可惜某位科學家早就先他們一步，從季商手裡奪過了籃子，匆匆打個招呼就向實驗室的方向趕去。

“……”

許莫那雷厲風行地氣勢也威攝到了豆娘，她沖着季商小聲道：“許先生如果這般喜愛，我要不要再給他一些。”

季商還沒說話，之前一直沒怎麼作聲的季依諾笑了一聲，上前握住豆娘的手，溫聲道：“你不需要理他，除非季商向你正式申請，任何人對你有所要求，你都不要答應。”

艾桃浪在一旁拍掌笑道：“沒錯，沒錯，私下找你的都是心懷鬼胎的家夥，你隻管把他們都種到地裡去，就算是當成肥料也是應該的。要我說，就是季商這小子，你也不要什麼都聽他的，有時候這家夥就是會太能權衡利弊了……”

他話沒說完，就挨了季初陽暗地裡的一巴掌。

這位大姐警告地瞥了不省心的弟弟一眼，走到了豆娘面前，打量了一下她的精神狀态後，向她伸出手：“他們你全都不要理會，我們今天有個姐妹會，你要不要一起來放松一下，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的來曆，隻會把你當成普通姐妹一同玩耍。”她露出一個微笑，“當然，如果你願意，到了合适的時候，你再自己告訴他們，”

豆娘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看向季商。

季商像是整個脊椎都被固定住了一樣，完全沒有反應。

季初陽拉住豆娘的手：“你想去就能去，管他們這些無聊的男人幹什麼，走吧走吧。”

豆娘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又掃了一眼季初陽的腹部，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我們邊走邊說。其實很不好意思，今天會來邀請你還有一個原因，我們今天的聚會主題是想複原一些上古時代的衣服首飾，想拉你作為參謀……”

看着豆娘随着大姐越走越遠，季商輕輕出了一口氣。

艾桃浪搭上他的肩膀，壓低聲音擠眉弄眼道：“你說作為植物，豆娘的性别到底是什麼，是以自我認知來判斷嗎？”

季商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個肘擊。

在艾桃浪裝模作樣的哀嚎聲中，季商随基地長到了她的辦公室，沉默地看着她。

季依諾的目光則落在了季商拍攝回來的，西遊世界那滿是生機的每一寸土地，兩個人在一刻鐘的時間裡，都沒有出聲。

“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季商抿了抿唇：“我會一切小心的，媽媽。”

季依諾望着自己的小兒子，目光柔和下來：“你就在應付我上面最機靈。”她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想你和我說說你的打算，幽冥地府，對嗎，我小時候隻當是童話故事來聽。你也别怪豆娘說漏嘴，她可經不住我套話，你能讓她知道也是沒拿定主意不是嗎。我能聽聽你的想法嗎，為什麼想要去那個死者國度，你肯定不是有想要死者複生這種妄念。”

那也說不定。

季商分神想到。

當他知道那個世界有生死輪回，還有靈魂的存在時，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過類似的想法。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年死去的親人和同伴，想起大姐那個在基因病的折磨下死去的孩子……

“我很疑惑。”季商定了定神，說道，“我不知道神佛對我的善意從何而來，我試圖去探索更多，更深的地方，能得到更多的答案。當然了，我也希望會有更多的收獲。”他露出一個笑容，“我現在是一個商人了，應該盡可能的拓寬我的商品庫存，也許下一次交易時就用到了呢。”

“行吧，你說服我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一切小心，好嗎。”

“有系統在，我不會真的有事，你知道的。”

季初陽像是咬着牙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永遠不會信任這個綁架了我兒子的東西。”

季商就當沒有聽到，四舍五入也就是系統也沒聽到這個差評。

很完美。

這一次談話後，季商被解除了所有的工作，隻能無所事事的等着離開的那一天到來。

他遊蕩在基地的各個地方，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都跑過去搭一把手，在這過程中明顯感受到了基地發生的變化。

最大的變化，恐怕就是人們的精神狀态。

大家不再像以前那樣總帶着點麻木的神情，他們現在熱衷于在空閑的時間讨論生活中的任何一點變化——雖然工作變得多了，但工作過程反而變得更有秩序，各種輪班和閑假都能得到保證——比如說營養劑的口味變化，大家甚至變得有點挑剔起來，還有近兩天發下來的福利，雖然隻有一部分工作更危險辛苦的人。

“是一種，是一種肉幹。”炫耀福利的人語氣裡有那麼點不敢确信，又覺得肯定是他認為的那樣，“真的，是肉幹，雖然裡面摻了一點點粉末，但我發誓裡面真的放了真正的肉，我吃得出來……”他語氣裡對被稱呼為粉末的合成澱粉嫌棄極了，這種從小吃到大的玩意沒人不嫌棄，可他這時候說出來，其實依然是在炫耀，“一點點”這個形容詞讀了重音。

他缺了兩個指頭的手在那裡比劃着一點點是多小，一看就是在吹牛。

“說得你好像吃過肉一樣。”

這時候工友們當然要好好反駁一通，讓他别做白日夢了。

季商一邊聽着他們的争論聲，一邊啃着營養劑，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們。

他發現綠色真的成了基地裡的新流行風尚。

雖然沒人有資源弄一件綠衣服穿，可是一根綠色的紮帶，一塊綠色的補丁之類的，還是很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