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餘光觀察着這個夢境,發現這裡隻是一片沒有任何特點的林地,是他經過的一處地方,顯然他的夢中并沒有暴露什麼不應當的東西。
“我不日想去幽冥界一遊,可否詳細說說其中的忌諱。”
鬼差古怪地瞅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往日隻見那些魂靈兒哭喊着要回陽的,生人想下去的難得一見,隻怕犯了大王的忌諱。”
“十閻王為何忌諱,這并非沒有先例,難不成有成文的法條禁止了。”
“那倒是不太清楚。”鬼差待要搪塞兩句,季商卻掏出一地的陰食供奉出來,大多是鬼差沒見過的新奇玩意,攪得他一個死人也生出了好奇之心,百般難耐起來,“隻是,隻是聽聞,都怪那五百年前大鬧了陰司的猴子,大王心中難免不快活,小的們也不願觸了黴頭,這,這平白無故,那也不是生人該去的地界不是。”
說來說去,就是下面的人揣摩上意罷了。
與陽間的凡人并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季商因此并不氣餒,明明是死去的魂魄,卻和活人一般有着上下尊卑,擅長迎來奉往,必然也有許多的欲念。
商人可不正擅長利用這些。
已經被季商收買到的鬼差沒有猶豫多久,就把幽冥地界的一些事情都倒給了季商知道,反正那有本事在身的,進他們幽冥界如回家般容易,便沒什麼好隐瞞的地方。
季商把他的說辭和牛頭馬面的說法合在一處對照,确認了他并沒有說慌,隻是因職位和眼界的限制,看待事物的方式有些不同罷了。
輕易的把鬼差扔出夢境,季商随意地坐在自己的夢境裡,看着周圍的環境慢慢風化成荒星的模樣,反而讓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等二天大早上,季商出現在人前時,又有人已經候着他了,隻是這次的态度要恭敬得多,隻說家裡老爺已經準備妥當,要和季商談一筆買賣。
再見到那财主時,就見他神色萎靡,不過是強撐着場面,看到季商時眼底泛起的是對鬼神之事的忌憚。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這般富貴人,總有些門道借到一些鬼神之力,也聽聞過不少奇人異事,被一道鬼影找上來,倒也沒有怕到起不來身的地步。
再說,人家有這種手段,卻沒有謀财害命,總是有交涉的餘地……
那财主也是真心眼饞季商拿出來的東西,不拿季商當個愣頭青來哄騙後,便是才被從被窩裡吓醒,此時邀季商來拟定買賣,也是分毫必争,不肯被占一點便宜。
很是讓季商見識了一番人類的多樣性。
以及所謂的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面對這種老狐狸,季商到底有些經驗不足,有智腦在一旁輔助才沒有落入下風,争取到了一樁合算的買賣。
[我不明白,這人想要的東西,在季郎眼中并不貴重,為何不就依了他,免得費這些口舌。]
看季商與人争執得額頭冒汗,豆娘有些心疼,在心音中不解地問道。
[生意便是生意,哪有相讓的道理。]
[季郎行事讓人看不明白,可定然也有你的道理。]豆娘一下子就被說服了。
[……]
季商微微一笑,接過旁人遞來的毛筆,在剛拟好的書契上簽上不大好看的“季商”二字,他同人的這樁買賣就算定了。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季商交易出了珠寶若幹、各種農用畜牧用技術若幹、營養劑若幹、各色加工好的合金若幹……
這财主明顯也不是個安份人。
這樁交易倒是讓他十分滿意。
“隻是光這礦便足有百車,季兄弟可要雇人押運,愚兄正認識不少好手。”
季商不在意地道:“我自有内藏乾坤的寶貝在手,不勞費心了。”
那财主露出點貪意來,又很快掩去,旁人看去好一個賓主盡歡。
有交易系統在,季商便是要搬走一座山也輕而易舉,那财主交出的貨物自然也不在話下,如饕餮一樣全吞到了不知何處,讓人都沒法推诿交貨的時間。
隻要在場的人露出一點口風出去,不多時世面上當又會有一則奇聞流傳了。
季商看着遠處巨大的礦洞,得用的部分都被掏出去後,地上便隻看見一個窟窿,隻能等待廢棄後,由歲月在上面鋪上一層苔藓野草。
這部分失去的礦石大約永遠不會再回到這方世界,或是改頭換面,身份倍增的賺取更多的物資去。
當然,這種掠奪資源一般的行為,對于整個世界而言不值一提。
季商沒有對此産生任何負面情緒,隻是每次交易完成後,他都會有那麼一點不真實感。
隻有智慧生物參與,并實施的交易才能被位面交易系統承認這一點,一直令季商有種毛骨悚然的悸動感。
他不知這是未知的高維生命拟定的規則,還是這本來就是某種至高的法則。
以人類的角度來說,就好像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突然被選中為主角一樣,有種微妙的失衡感。
雖然這份異樣可能也隻是因為他看待諸天世界的角度不同的緣故。
辭别了突然又熱情起來的主家,季商沒有再多做停留,開着車就向暗河而去,準備見識見識死者的世界。
他希望身上的設備在幽冥地界都能運轉正常,如此獨特的經曆,當然是要好好拍下來拿回去和大家一起開開眼界。
“聽聞地藏菩薩經案下有一谛聽,可以顧鑒善惡,察聽賢愚,傳說是無所不知的神獸,不知能不能見識一遭。”豆娘也對這次的去處大感興趣,在一旁說了許多她聽過的傳聞,還有不少她自己天生天覺,不知來曆的許多秘事,讓人一點都不覺得路途煩悶。
很快,那通往幽冥地界的一處縫隙所在,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