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聽，書中描述其可以照鑒善惡，察聽賢愚，自古的傳說中也是辟邪、消災的吉祥象征。

若是在資料庫中進行搜索，地球時代有無數的文學作品對其進行了再創作，實在是有名的神獸。

季商不知道在谛聽眼中自己是個什麼形象，也無意探聽，這時見谛聽有意搭話，便投影出商品列表到他面前，問他道：“你想要何物，我先篩選一番？”

谛聽頗有興趣的看着眼前繁多的商品，無師自通用獸爪劃拉起來，半晌指着其中一個問道：“此畫風格詭谲，是什麼來曆？”

季商看了一眼，有些詫異。

“喚作廢土朋克風。”

卻是一張拍攝下來的廢棄基地照片，又由智腦進行了二次創作，極有視覺沖擊力。

這商品列表的排列自然是有講究，凡是能讓看客多停留些時間的東西，算法就會優先推薦類似的，這谛聽的喜好顯得頗為前衛。

雖然漢字能夠望文生義，如今這時代顯然還不夠包容，一些詞句組合在一處，便是谛聽也一臉不解。

不解歸不解，這尊神獸顯然品味獨特，直接道：“我便要此畫，就許你一問。”

季商當即答應下來，對他來說這樁交易自然便宜得很。

不過一副畫，他現場便能打印，畫框還可挑選材質樣式，也是現場制作，不花多少時間就能弄出成品來。

他當然不是真把商品列表裡的東西都陳列在系統倉庫中，系統再大的庫存空間也不至于這麼揮霍。

那至多隻能算是個展示廣告，根據客戶要求，智腦可能瞬間生成無數方案出來，真要實體時再利用三維打印技術打印出來就是。

如今系統倉庫裡基本不缺材料。

不是如此，怎麼能像在采藥人面前似的，做到有求必有應，很能糊弄人。

待谛聽精挑細選的畫框樣式，不時就拿到了畫，頗為稀奇地看了片刻，贊歎道：“這巧思，當真巧奪天工，恍若造化。”

他吹出一口氣，那畫就失去了蹤迹。

“你問吧。”

季商思忖片刻，試探着問道：“我如今行事，于這方天地是善是惡。”

他隻問事，不問人。

“答不了，你再換一問。”谛聽卻直白道，完全不懼堕了名聲。

不知道是答案難以界定，還是不願回答。

季商再次沉吟，又問：“這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間＊，幾多賢人，幾多愚人？”

他有些好奇這愚賢之分以何為标準，這方天地的規矩全以道德為标準麼。

再不濟，也還可以做個實驗，找出哪一類更有購買力。

谛聽卻大笑，連連道：“答不了，答不了，是我托大，這一問的許諾便不作數，給你換一物充做銀錢如何。”

地藏此時也睜開眼睛，笑罵道：“何必當那頑童攔客，如今下不來台，惹來旁人嘲笑。哎哎哎，到底是個畜牲，沒個根性，今日叫你知道拙嘴拙舌的道理。

你如今要食言，我作主人，卻不能應你，失了公允。如此這般吧，客人也可問我一問如何？”

谛聽以爪掩面，卧在地上不作聲。

地藏也不理谛聽，隻催季商開口問他。

季商分辨不出他們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意，也無意打什麼機鋒，便直接開口問了一個要緊的，道：“這三界之中，我可有性命之憂？”

“你乃超脫之人，可與天比壽，此問浪費了，浪費了。”地藏可惜道。

菩薩這話答得偏頗，季商本意自然是指當下這具肉身，可往深處一想，又何嘗不是暗指果真會有要他性命的地方。

他自然要小心謹慎一些。

别的事估計也問不出答案來。

谛聽卻是扭頭在自己毛發中一陣啃咬，居然被他咬出一卷畫來，遞到了季商面前。

那畫展開一看，是以白描的手法畫着一幅谛聽像，活靈活現比谛聽當面都要生動幾分。

谛聽道：“把這畫當人面展開，也有分辨真假賢愚之能。”他接着又甩出一方墨出來，“以此墨臨摹這畫，此畫并與彼畫一樣能力，與你沖作貨物，應當能賺些銀錢，便當是食言的賠償罷。”

季商聞言精神一振，這次賺到的居然不是絕版商品，對他來說這種好事當然多多益善。

他把畫卷和墨塊都收起來，又仔細地詢問墨與水的比例是多少，有沒有指定特定的水，才能保證畫出來的畫不失去功能。

隻要把這種材料的具體成分比固定下來，智腦可以瞬間計算出可以複制出多少張谛聽畫，絕對不會有一星半點的浪費。

枉是谛聽活了許多年頭，王朝興滅都看過幾遭，還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種問題。

如此精妙絕倫的神通，講究的是一個随心所欲，自在而為，哪有人會斤斤計較到如此地步，瞬間就布滿了銅臭味。

谛聽瞪着眼睛，一時竟說不出話。

地藏又笑了一聲，這次卻沒有再開口。

“罷了，你賣我那畫僵硬死闆毫無畫技可言，可看那畫面卻情緒洶湧惹人遐思，如臨其境一般，顯見這世間還另有一番道理，我又何必計較。”

谛聽當真細細與季商講解了一番，保證他出不了差錯。

此事做完，季商自然告辭，去準備另一個買賣。

［我都喘不過氣，季郎居然能與菩薩谛聽談笑風生，果然是能成大事的。］離了森羅殿，出了總會門，重新回到街道之上，豆娘才冒出頭來，心有餘悸地感歎道，［我都不在這裡，卻感覺被菩薩看了個清清楚楚，當真駭人得很。］

季商靠坐在面包車的座椅上，調出了一首輕快的曲子，半瞌着眼睛，長長舒出一口氣。

［所以我才想要休息片刻。］

［快睡會兒，快睡會兒，都累了大半日了，有什麼動靜我來叫你。］豆娘立刻催促道，恨不得親自出來把他按到床上，讓他好好緩解緩解。

季商走了這一趟的确有些疲憊之感，他眼睛一閉，就真的睡了過去，絕不跟自己虛耗。

他之前基本是個戰鬥人員，尤其擅長在短時間内恢複精力，等再次醒來時，頭腦一片清明，頓時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

他再次拜訪了崔判官，判官代他稍加打點，就在這鬼門關中盤下了一個鋪面作為私産，又在十王面前過了明路，挂上了招牌。

招牌沒有什麼花哨的，隻書了三個字——“小賣部”。

這有些玩笑式的店名，是早就确定好的，提名的人很讓人有些意想不到，正是為人一向比較嚴肅寡言的艾沐辰，那位鐵血的軍事長官。

這個店名可能是他少有的一個玩笑，許是夾帶着一些年少時的荒唐妄想，哪知一經提出就大受歡迎，被投票成了正式名稱，反而令他分外無奈。

季商對此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此時也堂而皇之地挂出了這樣的招牌，那龍飛鳳舞的“小賣部”三字，還是崔珏這位前任禮部侍郎親手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