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謝無涯努力忘掉過去，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他提醒自己他此刻面對的并不是那個負他的蕭蓮舟，而隻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跟阿潇一樣懂事的讓人心疼的孩子，“我……叔叔很喜歡蓮舟……”

蕭蓮舟頭垂的更低，聲音更是細若蚊鳴：“叔叔……真的喜歡蓮舟嗎？是……是像家人一樣的喜歡嗎？蓮舟隻有……叔叔一個家人……”

聽他如此說，謝無涯隻覺得胸口刺痛，忍不住脫口道：“那你喜歡過我嗎？有把我當家人嗎？”

沉默。

耳側隻有風過的聲音。

謝無涯咽下心底的苦澀，同他道歉：“對不起，叔叔說錯話了。”

蕭蓮舟擡起頭看看他，謝無涯偏頭看着旁邊，一隻手扶着額頭，似乎有些刻意避着他。

蕭蓮舟起身走到他的正面，俯身下去捧住他的臉，使得他擡頭看着自己，然後無比誠懇的說道：“蓮舟喜歡叔叔，叔叔是蓮舟唯一的家人。”

這句話就像一把劍，瞬間劈開他所有防備。

【無涯，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家人。】

【無涯，我心悅你。】

【無涯，我蕭蓮舟，此生絕不負你。】

【……】

謝無涯看着他，臉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可那雙原本少年氣十足的眼睛逐漸翻湧出曆經世事的滄桑。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開口，隻是緊緊抓住蕭蓮舟的手，将自己的臉埋到他掌中。

從他回來那一刻，他就不知道重新面對他時自己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報複？

報複一個對前塵往事毫不知情的蕭蓮舟？

意義何在啊！

還是無視？

無視這個跟他出生入死、相依為命十餘載，早已超越友愛之情，被他視為親人的蕭蓮舟？

他左右為難。

他所擁有的一切，全都遺落在上一世。

如今，他孤零零來到這一世，一無所有。

他的背部微微起伏，卻沒有丁點聲響。整個人像沉入海底，窒息而又絕望。

蕭蓮舟能感覺到，他的睫羽顫抖着刮過他的掌心。

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何有這樣的傷悲，他隻是直覺，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他比誰都清楚，像謝無涯這樣身世悲慘的人，最難抵擋的便是溫情。

因為從未得到，所以滿心渴望。

“叔叔……”他緩緩蹲下身子，将人輕輕抱住。

但一股更大的力量直接從身後将他摁進面前這人懷裡。

他貼着他尚不寬厚的胸膛，卻清楚感覺到胸腔裡激烈的心跳。

“叔叔……”他喚他。

謝無涯将腦袋用力埋在他的肩頸處，就像飲鸩止渴的人正徘徊在瀕死的邊緣。

“不要輕易做這樣的承諾。”他伏在他耳畔，宛若哀求一般，“因為，會有人信……”

蕭蓮舟抱着他道：“叔叔不信嗎？”

他氣息微弱：“不敢信……”

蕭蓮舟目光沉寂，一字一句道：“但蓮舟信你。”

蕭蓮舟：“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蓮舟都會陪着叔叔。”

謝無涯：“為何？”

“因為蓮舟隻有你。叔叔也會一直陪着蓮舟嗎？”

“你不需要我……”謝無涯扶在人腰上的手漸漸松開，終于心力交瘁昏了過去……

蕭蓮舟抱緊面前的人，眼裡的沉寂消散，泛起深沉而又瘋狂的光，像是正在進行一場豪賭的賭徒，所有身家性命都壓在場上，不定勝負，絕不下場。

“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