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玉因着要忙大婚之事,連日都是早出晚歸。林氏來過之後,謝無涯也不再問他行蹤,每日隻陪着阿潇阿苑。
這天夜裡,蘭玉回來已是半夜,謝無涯竟破天荒在院中等他。
蘭玉裝作沒看見,就要徑直回房,卻被叫住:“明日便是大喜之日,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蘭玉默了片刻,道:“夜深寒涼,你身上有傷,進屋吧。”
謝無涯不以為然:“夢而已。”
蘭玉不知在想什麼,而後進屋拿了件外衣替他披上。
謝無涯隔着白绫看着他,蘭玉坐在對面卻好似無話可說。
良久,謝無涯開口打破沉寂:“你跟林氏相識多久了?我竟都不知你們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蘭玉淡語道:“一年有餘。你卧床不醒,自然不知。”
謝無涯點頭,就像平時閑聊一般問起:“怎麼認識的?”
“……她出資翻修學堂……”
謝無涯道:“我聽說,林老爺之前是做藥材生意發的家,林夫人定然認識不少藥材商。我還以為你是為給我治傷,才結識了林夫人。看你給我用的藥,都價值不菲,學堂那點費用,負擔不起吧?”
蘭玉沉默。
謝無涯一隻手撐着腦袋,就這樣明目張膽的隔着白绫注視着他,不過語氣卻輕飄飄的:“你如今道是越來越膽大妄為,成婚這麼大的事也敢自己做主?青霄若是知道,非得氣背過去不可。”
蘭玉還是沉默。
“這道不像是雲澤君的行事作風。”
聞言,蘭玉眼中這才有了些許反應:“水到渠成之事,他日再向長老請罪。”
謝無涯感歎:“我現在都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如果我跟說,這裡發生的一切,其實是我的一個夢,你信不信?”
蘭玉淡語道:“世事皆如夢。”
謝無涯好奇:“可是我為什麼會做這麼離譜的怪夢?為什麼會夢到你與旁人成婚?而且,你不覺得我這場夢做的太久了嗎?”
蘭玉看着他道:“既然是夢,光怪陸離不足為奇。不必擔憂。”
謝無涯道:“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蘭玉一震,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謝無涯将他的神色盡收眼中:“蕭先生,你知道在我的夢裡,你應該扮演何種角色嗎?”
蘭玉有些無措,似乎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謝無涯又道:“我與你的關系,我不是說過嗎?”
蘭玉回想了一下,雖覺得難以置信,但還是試探道:“……兄弟?”
謝無涯輕笑:“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蘭玉嘴角扯了扯,這顯然是他胡說八道。
謝無涯繼續道:“好吧,我們确實不是兄弟,我們是叔侄。”
蘭玉覺得他說的話越發離譜,但也知道他這人嘴巴向來不着調。
謝無涯感歎:“雖然我很不喜歡這個稱呼,但蓮舟确實如此喚我。你喚一聲我聽聽。”
蘭玉:“無聊。”
謝無涯笑出聲:“無聊?怎麼會無聊?你都不知道這有多有趣。”
蘭玉不欲與他在這件事上多做探讨,因為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夜深了,回房吧。”
謝無涯已然明了于胸,他透過白绫看着他,嘴角微揚:“我跟你之間也就像此刻一樣,隔着一條白绫。你看到的是坐在你面前的這個人,但你看不到的是白绫後面的這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蘭玉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能問。
“其實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謝無涯說道,“譬如,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應該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這太奇怪了。”
蘭玉迷惘更甚。他不知道他這個“你”到底是指誰。但他也隻是靜靜聽着,反正,就真當一場夢好了。
謝無涯:“但也許真如你所說,夢境本就光怪陸離,沒有邏輯可言。好了,”他站起來,“明日是你的大喜,早些休息。”
蘭玉看着他轉身進屋,原本舒展的眉頭再次蹙緊。
翌日。謝無涯一早将阿潇阿苑喚到院中。明明方才晨起,可他面色蒼白,神态萎靡,看起來很是不妥。
阿潇關切道:“爹爹,你沒事吧?”
謝無涯搖頭,卻從身後拿出一把小弓箭遞給他。阿潇驚詫不已:“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