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大會在即,内門大比即将提上日程,衍天宗的氣氛明顯比平日嚴肅了幾分。
蕭蓮舟受傷之事再嚴重,也隻是内門秘辛,知之者甚少。
所以,謝無涯來靈晖峰送藥的時候,幾乎沒看見什麼弟子在外遊蕩也沒覺得奇怪。
在下修界,三年一次的仙門大會是所有修士翹首以盼的時候,因為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雲集修真界幾乎所有佼佼者。保留項目當然是各大宗門之間的交流切磋,明面說是互相促進,實際上誰都知道,這仙門大會真正的目的是各大宗門實力的比拼。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争得前往上修界修行的機會。
對于修行者來說,成為一名下修界的修士,能結丹成功,這才僅僅隻是入門。厲害的,也不過是能禦劍自如,習些淬煉筋骨的功法,比凡人多幾十載春秋而已。大部分尋常修士,苦練一生,或許到最後,也與凡人别無二緻。
但上修界人皆半神,年歲無涯,是每個修行者孜孜追求的境界。
傳說,上修界為保下修界安甯,以結界分隔兩界。下修界人修為低微,就算近在咫尺,也無法識别。但兩界并非不通來往,每屆仙門大會,上修界便會來人觀摩,拔擢其間根骨奇佳、天賦異禀者。
多年以前,昊天宗前任宗主嚴飛塵年少時在仙門大會上劍動天下,因此得上修界宗師看中,收為座下弟子,後成功破入歸虛境,成為下修界首屈一指的第一人。
此事天下皆知。
從藥堂出來,謝無涯老遠就看見盛明朗跟人在角落偷偷摸摸,他一靠近,其他兩個弟子就慌慌張張跑走了。
盛明朗見是他,原本還氣憤的臉上登時浮出笑意,邊拍着胸脯說道:“謝兄,是你啊?吓我一跳。”
謝無涯往他懷裡看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做什麼:“你還真是兢兢業業。”
盛明朗四下一瞧,抽出一本封套精美的書朝他揚了揚:“送你一本,剛到的貨。”
謝無涯沒接:“你就不能幹點正事?”
盛明朗納悶:“這不就是正事?謝兄,這本書可是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弄來,絕對的極品。”
“我說你小子悠着點,看這麼多黃本子也不怕精盡人亡。”
盛明朗盯着他看。
“看我做什麼?臉上有字?”
盛明朗笑着搖頭:“我就納悶了,謝兄,你說你怎麼就不感興趣呢?”
“怎的?我還非得感興趣?”
盛明朗道:“倒也不是非得感興趣,就是你一個人獨居在蒼梧峰,應該很需要啊。漫漫長夜,孤枕難眠,難道就不需要排遣一下?”
“看這玩意兒排遣?你可真想得出來。”
謝無涯擡腳往前走,盛明朗急忙跟上他:“這就走了?”
“懶得聽你廢話。”
“好好好,那我不說廢話嘛。謝兄,聽說内門大比馬上就要開始了,外門選拔應該就是這幾日,你要不要報名試試?”
謝無涯看了他一眼:“你是嫌我命太長?”
盛明朗看看他又道:“謝兄,你總不想一輩子都待在蒼梧峰看園子,參加選拔雖然獲勝的可能小,但也是個露臉的機會啊,萬一被哪個師叔看中,提到跟前,就是做個随侍弟子,那日子也比現在好過不是?”
“沒興趣。”
看人應得爽利,他又道:“你就沒想過在修行一途上掙個前程?”
“沒想過。”
“既然你對修行不感興趣,那你為何要同雲澤君來衍天宗呢?留在山下不是更好嗎?”
謝無涯覺得他實在聒噪:“你今日怎麼如此話多?”
盛明朗扭捏道:“沒什麼,就是……如果謝兄你對修行一途也不感興趣,我道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盛明朗眨着期盼的眼睛望着他:“我們一起做生意吧。”
謝無涯:“……”
“我想過了,咱們倆聯手的話,生意肯定比現在更紅火……等再過兩年,我學業結束,你沒結丹從宗門清退,咱倆就去山下置個鋪面,專門做這個。憑我這麼多年的人脈,咱們的鋪子肯定客似雲來,保證賺個盆滿缽滿,你覺得怎麼樣?”
謝無涯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看正在侃侃而談的盛明朗,隻知道如果他是盛明庭,也會想要打死這個弟弟。
“快快快,聽說校場那邊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聽說有人上門要跟雲澤君切磋……”
“誰這麼大膽子敢上衍天宗挑釁?”
“好像是一個散修,叫什麼逍遙道人,還稱兩年前跟雲澤君約了比試,今日特來赴約……”
一行弟子匆匆朝校場方向去。
盛明朗的商業暢想被打斷:“逍遙道人?什麼名堂?”
他正想問什麼,謝無涯已經跟了上去。
*
校場上早已圍滿了弟子,兩人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一個空隙。
盛明朗踮腳左看右看也沒看見蕭蓮舟,隻見場地中央立着一個灰袍道人,背負長劍,手執拂塵。
盡管周遭圍滿了衍天宗弟子,但他神色安泰,拂塵無風自動,道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
有弟子上前請他前往靈晖大殿,請了數次,都被他拒了。
看來是打定主意要人兌現承諾。
“雲澤君怎麼還沒來?這道人實在狂妄,定要給他幾分顔色瞧瞧。”盛明朗自言自語,周遭跟他有同樣疑惑的不在少數。
謝無涯記得這道人。
雖然是個散修,無門無派,但修為不弱,曾在遊曆途中跟蕭蓮舟一起對付過邪祟,因落敗半招,緻使邪祟為蕭蓮舟斬殺,所以當時他便跟人約定,兩年後與他再較高下。
這種約定本是很尋常的事情,奈何這時機不對。
約摸又過了一盞茶功夫,人群迅速讓開一條道,卻是梅雁冰跟趙長意兩人。
旁側盛明朗道:“怎麼是他倆?雲澤君呢?這道人如此嚣張,定要打的他滿地找牙才是。”
謝無涯道:“人家既然敢上衍天宗,必是有幾分本事,若真不堪一擊,還會來自取其辱?”
這時,隻見梅雁冰上前見禮:“韋道長,我奉師尊之命請你前往照花堂一叙。”
韋應春擡眼,卻很是不屑:“我此行是為赴約而來,叙舊還是等比試之後再說。”
梅雁冰又道:“實不相瞞,師尊前些日子受了些傷,尚未痊愈,此番恐怕不能與道長切磋。”
韋應春登時不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澤君是打算食言?”
梅雁冰道:“師尊豈會食言?隻是如今的确有傷在身。道長若是不介意,可否将時間往後延一延?待師尊傷好,再行切磋比試。”
“推來推去,不知推到猴年馬月,你轉告他,約定是今日便是今日。”
梅雁冰面有難色:“師尊的确有傷在身,還請道長體諒。”
“我千裡迢迢趕來,雲澤君便讓你來打發我,他可有體諒我?”
“道長守信重諾,雁冰佩服。既然道長一心要與師尊切磋,早一日晚一日想來也沒有關系。”
韋應春卻道:“雲澤君一再推脫,莫不是怕輸給我?”
聞言,趙長意當即道:“師尊豈會輸給你?”
“既然不會,那就請雲澤君現身。”
韋應春不肯讓步,場面登時僵住。
周圍弟子也開始竊竊私語。
“雲澤君為何不現身?莫不是當真傷的很重?”
“恐怕不容樂觀,這些日子雲澤君一直閉門不出,若是輕傷何至于此?”
“不會是損了根基吧,我聽人說,這若是損了根基,修煉一途怕就結束了。”
“不會吧……”
“……”
周圍的議論叫趙長意聽了心煩:“道長既不願前往照花堂,又不願延期比試,那麼就請道長下山。”
韋應春冷聲道:“我與雲澤君有約,今日見不到他,我是不會下山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