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蓮舟無法當衆解釋,隻能告罪。
嚴君山卻并沒作罷,反而借機敲打:“衍天宗若是覺得公審可以無故缺席,以後也大可不必來了。”
此話一出,場面登時僵住。
仇千翼雖在台上,可都知道他說不上什麼話。
謝無涯心想,他當日不是交代讓梅雁冰去信給嚴君山,稱在昊天宗境内遭了邪祟麼?怎麼還會落人口實?
但見梅雁冰面色局促,猜測這家夥定是覺得他滿口胡言,未去照做,平白叫嚴君山抓住此事逞威風。
這時,盛明庭看不過眼,開口道:“衍天宗缺席,想必是事出有因,嚴宗主何必小題大做?”
“小題大做?”嚴君山正色道:“敢問盛宗主,五大宗門聯合公審的目的為何?”
“自是為了公平公正,不疏漏罪惡,也不冤屈清白。”
嚴君山道:“好一個公平公正。既是如此,衍天宗罔顧公審,對人命清白毫無敬畏之心,試問,它還有何資格參與公審?我仙門公審還有何威信可言?”
“可……”
“從即日起,衍天宗不必再參與修真界一切公審事務。”
此話一出,台上衆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嚴君山竟然第一個就拿蕭蓮舟開刀,雖然心底疑慮重重,可見仇千翼都對此事閉口不言,就目前這個場合,誰也不敢觸黴頭。
盛明庭還想說什麼,可看嚴君山似乎打定主意下次決定,怕是怎樣也無法轉圜了。
蕭蓮舟面上雖平靜,可任誰在這種時候也無法淡然,被當衆指責尚且還是小事,可公審之權豈有輕易被剝奪的道理?
他就要據理力争,不想,身後卻先響起一個聲音:“好一個公平公正……”
衆人視線迅速彙聚過來,待看清出聲的是衍天宗一個小弟子之後,衆人都不禁心裡打鼓:這怕是又要觸嚴君山的黴頭。
連沈長甯都沒想到,這種場合,他謝無涯一個小小弟子竟然敢開口。
嚴君山果然不悅:“你是何人?此處輪得到你說話?”
謝無涯站起來道:“既為衍天宗弟子,自然輪得到我說話。”
旁人光是嚴君山的氣勢就給吓得瞠目結舌,沒想到他竟然絲毫也不怯,反道不卑不亢,字字铿锵:
“嚴宗主方才說衍天宗罔顧公審,對人命清白毫無敬畏之心,所以沒有資格參與公審,否則,仙門公審便沒有威信可言。弟子敢問嚴宗主,僅憑嚴宗主一人就能如此武斷的決定一個公審宗門去留,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審的威信?”
“……”
衆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試問,整個修真界,何人敢當面質問嚴君山?
“倘若是這樣,那弟子是否有理由懷疑,公審的結果也是嚴宗主你個人的意思?”
靜。
整個天星台上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見。
謝無涯說出的這些話并不稀奇,因為誰都知道,所謂公審早就有名無實,嚴君山早就已經淩駕于衆宗門之上。這些話盡管都心照不宣,但誰也沒膽量敢講出來。
嚴君山看了他一眼,并未動怒,眼底平靜的沒有一絲情緒,卻轉而問蕭蓮舟:“雲澤君,這就是你衍天宗的規矩?以下犯上,尊卑不分?”
蕭蓮舟當場被噎住。
“雲澤君若是管教不下來,本宗主願意代勞,替你教教他規矩。”
蕭蓮舟:“嚴宗主……”
“嗬!”謝無涯一聲冷笑截斷蕭蓮舟的話,“以下犯上,尊卑不分不正是嚴宗主言傳身教、率先垂範?弟子焚膏繼晷、廢寝忘食,隻怕也難學得萬一。”
“……”
衆人都盯着台上的仇千翼和嚴君山,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神情比較合适。魏平瀾本想戰略性的喝口茶,似乎又覺得這個動作過于突兀,于是不得不将伸出來的手又收回去。
此時此刻,嚴君山臉上的表情才稍微有了些變化:“不知這位小弟子是衍天宗哪位長老的高足?真是令本宗主大開眼界。”
幾秒沉寂過後,蕭蓮舟起身認領:“蓮舟管教無方,還請嚴宗主大人大量,莫要與他計較。”
嚴君山臉上的表情沉了幾分:“原來是雲澤君的高徒,難怪口舌如此了得。”
“無涯年少無知、語出無忌,我代他向嚴宗主賠禮。”
嚴君山盯着謝無涯,臉上陰晴不定,眉毛越壓越低,叫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片刻後,他口裡道:“本宗主豈會跟一個小子計較?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将來一定前途無量。”
都聽得出來這話是諷刺,蕭蓮舟也隻好當實話應下:“借嚴宗主吉言。”
接下來就是各宗門之間互相交流切磋。魏長風魏長華等人相繼離開,其他弟子也都下場,謝無涯看了幾場比試後,覺得沒什麼意思,也就離開了。
剛走到台下,迎面就被一個碧色衣裙的姑娘攔住:“大哥!”
仇楚楚突然見到謝無涯,兩隻小鹿般的眼睛登時亮起來。
“小……你怎麼在這?”謝無涯也有些詫異。不過想到仇千翼在,似乎也合理。
仇楚楚欣喜不已,親昵的拉住他的胳膊:“沒想到你也來了!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生病了?”
謝無涯望着面前這張精緻的面孔,不顧她的憂心,将手拿開:“沒事。聽說你要成婚了?”
仇楚楚臉上一紅,罕見的嬌羞:“這你都知道了?”
謝無涯:“仙盟跟昊天宗的喜事,誰不知道?”
仇楚楚傲嬌道:“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大婚賀禮可不能少。”
謝無涯:“你還惦記着這個呢?”
仇楚楚:“當然了。你不吃虧,以後你成婚,我和嚴大哥一定回敬一份。”
謝無涯神色凝了凝,又笑笑道:“嚴大哥?嚴大哥是誰?”
仇楚楚拿手捂住小臉:“明知故問。”
見如此,謝無涯心道:本是仙盟與昊天宗的博弈,沒想到他二人竟彼此有意,若非如此,這場聯姻還真不知道要以怎樣的悲劇結束。
他随口又問:“這麼快就情定終身了?怕不是一見鐘情?”
仇楚楚小臉通紅,嗫嚅道:“也不是……是見面之後,我才知道之前我見過他。”
“嗯?”謝無涯好奇起來,“你之前見過他?”
“就是在阜甯那次,”仇楚楚說起往事,還頗有些羞澀,“他受了傷,機緣巧合下我救了他……”
謝無涯疑惑:“他去過阜甯?”
仇楚楚點頭。
“他去阜甯做什麼?”
“這他道沒說。大哥,怎麼了嗎?”
謝無涯覺得有些奇怪,嚴玉書怎麼會在那時候去阜甯?還受了傷?但一時間也理不出什麼思緒來,隻好道:“沒,随便問問。他人呢?”
“聽說是有幾個弟子遠道而來,病得厲害,嚴大哥正跟大夫守着呢。估計會晚到些時候。你這是打算去哪?不上台參加比試嗎?”
“比試就算了,我随便轉轉。”
說完擡腳就走了,台上蕭蓮舟的視線這才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