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山莊。聽月軒。
蕭蓮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六尺寬的鑲玉牙床上,精緻的銀質簾鈎挂着做工精巧的六角香囊,天水碧的錦被遍繡無瑕玉蘭。
他擡眼望向房中,牆上書畫皆是大家之作,尤其屏風上一幅山水磅礴大氣,可吞天下。
茶幾上燃着一爐檀香,窗戶漏進來的幾縷光線映襯着袅袅青煙,一派安甯靜谧。
原來都是夢。他想。
剛坐起來,趙長意就端着一盅雪茸羹從門口進來。
他恢複了往日的白淨,雪袍襯得他俊俏非常。
“長意……”
來人腳下一頓,緊接着擡眼,瞳孔中的震驚像漣漪一般蕩開:“師……師尊!”
他急步過來,放下手上的東西,撲到床前:“師尊,你終于醒了!”
蕭蓮舟還有些糊塗:“我睡了很久嗎?咱們在永安城中逗留太長時間,也該啟程回去了。”
趙長意眸中盈淚:“師尊,咱們不是在永安城……”
“不是永安,那這是何處?”
趙長意望着他:“咱們在雲霧山莊……”
蕭蓮舟努力去回想他們來此的原因,可腦海裡沒有任何印象,他笑笑問:“我們怎會來了這裡?”
趙長意如實道:“是謝無涯決定來此處。”
“無涯?他人呢?”
“不知道。”
蕭蓮舟就要下地,趙長意趕緊攔住他:“師尊,你才剛醒,還是晚些時候再去吧。謝無涯交代了,你需要好好養着。”
聞言,蕭蓮舟不禁莞爾:“你怎麼突然不與他置氣了?”
趙長意道:“我與他置什麼氣?我才不與他置氣。”
蕭蓮舟有些欣慰,不過還是起身道:“幫我更衣吧,我想出去走走,不知怎的,明明隻睡了一覺,道像是睡了許久。”
趙長意看看他,欲言又止,從旁邊取來他的袍服,替他穿戴整齊,然後陪同一道出門。
……
雲霧山莊乃仙盟集會之地,仇千翼死後,仙盟群龍無首,僅剩的幾位元老無力與昊天宗抗衡,被迅速架空。如今的雲霧山莊,就是一個空殼子,或許,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提供這一處安身之地。
從聽月軒出來,蕭蓮舟一路都遇見不少弟子朝他見禮,這些弟子服飾各異,一眼便能看出是何門何派。
他還有些疑惑:“雲霧山莊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怎麼幾家弟子都在?”
趙長意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雲澤君,你醒了?”一群弟子匆匆而來,見到蕭蓮舟都頗為驚喜,“你終于醒了,快去演武場瞧瞧吧。”
蕭蓮舟還想問什麼,人已經擦身而過。
“清風門也來了?”他認出那些弟子身上的服飾。
趙長意一語不發。
“不知道發生何事,長意,我們也去看看吧。”
“……好。”
……
演武場上。
各家弟子列陣,場邊各宗大旗迎風招展。
此刻,清風門、玉華宗和千秋門仙首都在,光是看臉色就知道場上氣氛降到冰點。
祝無時作為衍天宗目前的代掌門,他環視了一圈衆人,神情也凝重至極。
魏平瀾看看幾家,首先表态:“魏某自知才疏學淺,難當盟軍統領,此事我玉華宗便不摻和了,但無論何人統率盟軍讨伐嚴君山,我魏平瀾絕不缺席。”
說罷,拂袖到旁邊坐下了。魏長風和魏長華似乎還有心争一争,但見老爹此言既出,也隻能歎其不争。
見魏平瀾棄權,靈梧子道:“魏宗主風範令人敬佩。不知盛宗主和無時侄兒如何想?”
祝無時道:“首座,無時如今身為衍天宗掌門,今日立在此處,便是代表衍天宗。首座疼愛小輩拳拳之意,無時感念在心,但還請首座今後稱呼我為祝宗主,免得叫旁人說千秋門輕視我衍天宗。”
被小輩當場回怼,靈梧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祝宗主真是好大的威風啊,從前青霄在衍天宗主事,也不曾有這樣的架子。”
祝無時道:“師傅他老人家向來寬厚,隻是無時尚未學得他的脾性。”
“你……”
“好了,”盛明庭開口制止他二人無端争吵,“今日既是要定盟軍統帥,嘴皮子上的功夫兩位改日再較量。”
祝無時道:“不知盛宗主有何高見?”
盛明庭也很直接,将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杵,道:“我對當不當這個統領不感興趣,打赢我,清風門上下任他驅馳。”
靈梧子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劍,又看看面前這個身長八尺的男人:“盛宗主,你在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
不遠處,魏長華和魏長風心裡都是一緊。
還是自家老爹有遠見,提前退出,好歹還算體面,這要被盛明庭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揍的鼻青臉腫,那可真是丢人現眼。
誰不知道盛明庭的修為在整個修真界也沒幾個對手。要打赢他,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靈梧子見勢不妙,轉頭看向祝無時:“祝宗主,不然你跟盛宗主較量一番?”
祝無時道:“首座這是退出了?”
靈梧子自知不是盛明庭對手,幹脆做個順水人情:“我千秋門向來不好這些虛名,隻要能殺了嚴君山那個狗賊,滅了昊天宗為我千秋門死難的弟子報仇,我靈梧子甘為走卒!”
這話一出,衆人便知,這盟軍統帥必定是在衍天宗和清風門當中産生了。
盛明庭看了祝無時一眼,毫不避諱道:“你不是我對手。”
祝無時道:“是與不是,要比過才知道。”
這時,身後一直沒有動靜的聞越扛着劍走過來:“我跟你比。”
祝無時:“阿越,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