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燃着小小一個火堆，他盤腿坐着，火堆仿佛都有了蓮台的味道。

他走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打開遞過來，裡面是還冒着熱氣的餅。

蕭蓮舟沒接：“你吃吧，我不餓。”

謝無涯勸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他邊說邊注意他的手腳，盡管白日他就已經偷偷打量過數次，但他還是忍不住去觀察。

沒有異樣。

“放着吧。”

“……”

謝無涯沒有詢問他的意見就在對面坐下。他突然發現，他是真的不懂蕭蓮舟。

盡管他們已經有過一世牽絆，但他仍舊很難從他簡單的話語和表情中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他從來也不是一個擅長揣摩别人心思的人，他其實更傾向于直接的反饋和回應。這樣不會讓他時常陷入一種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和茫然的境地。

夜色深沉靜谧。很快，旁邊那些修士有的靠在一起、有的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

現下已經是深秋，夜裡林子裡的涼意比白日更甚。謝無涯捧着逐漸涼透的餅，不時往火堆裡添一些木柴，以确保它整夜都這樣燃着。

等他再次擡眼去看面前的人時，蕭蓮舟已經阖眼閉目。他從他松弛的神态中看到一絲洩露的疲憊。

他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因為品性高潔、鋤強扶弱的君子在世間行走總是神采奕奕，充滿能量的。而此刻，他好像也被什麼壓垮了，但仍端端正正的坐好，即使是睡覺也不曾偏廢儀态。

謝無涯放下手中的餅，起身坐到他旁邊，他知道蕭蓮舟就算睡着也不會偏倒，但他還是想為他提供一個肩膀。不管他會不會倒過來，隻要他想，便不必擔心身側無人相托。

火噼裡啪啦燃着，炸響的聲音很小，但聽着動靜卻大。謝無涯看着面前跳動的火苗，打算就這樣到天明。

忽然，肩頭一重，謝無涯的手本能般從身後将人扶住。

蕭蓮舟靠在他肩上，除了呼吸沒有任何動靜。他的手放在他腰側，僅僅隻是松松一攬。

他真的累極了。在謝無涯的記憶裡，他從來沒有如此失态過。

忽的，一滴冰涼落在他手背上，仿若一截冰淩插入毛孔，寒意遍襲全身。謝無涯垂眸，看着火光倒映在那滴晶瑩中熊熊燃燒。他攬緊懷裡的人，心底突然升騰起一種久遠的情緒……

林子裡的風貼着地面而來，兩個人靠的很近，蕭蓮舟偏在他肩上睡着了，謝無涯挺直了身子坐着，像根木樁。隻有蕭蓮舟的衣袍下擺微微拂動，而謝無涯僵直的挺着，似乎連風也不敢經過他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