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吃别的，可以讓師尊另做。但這話你得自己去說。”
謝無涯一臉痛苦：“長意，好長意，我每天喝藥已經夠苦了，你去偷摸給我弄點别的，成不成？”
趙長意搖頭：“師尊每日為你熬湯熬藥，你還挑三揀四，有沒有良心？要換成我，直接感動到哭出來。”
謝無涯将碗一推：“那給你喝。”
趙長意推回來：“這是師尊專門為你熬的，我哪能喝？快喝吧。”
謝無涯起了幾次勢，都難以下定決心，一想到這苦藥在口腔裡亂竄，他就惡心想吐。
他徹底放棄：“先放着，我等會兒喝。”
“不行，我得盯着你。師尊說了，要看着你喝下去。”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用你看着？”
趙長意道：“你當然不是三歲小孩，三歲小孩能有你腦筋多？我一走，你準保将藥倒了，能喝才怪。”
謝無涯氣到心塞：“趙長意，你……你就是專門克我。”
“我要是克你，就該讓你痛死。别不識好歹。快喝，喝了我還有别的事呢。”
謝無涯按下想要掐死他的沖動，将藥端起來一飲而盡，再将粥端起來，一飲而盡。
趙長意道：“這不喝的挺好？行了，好好歇着。”
東西收拾完，他拿着就出去了。人一走，謝無涯再也壓制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吐了個幹幹淨淨。
人直起身子時，整個人頭暈眼花，冷汗直冒。
看了眼時辰，他撐着披了件衣服，趕緊就出門往食堂去。
可惜他運氣不佳，這個點食堂早沒飯了。這麼多血氣方剛、年輕氣盛的大小夥子，能剩飯才怪。
拖着身子從食堂轉出來，頭頂的太陽曬得他頭暈目眩。他剛擡手擋了一下，頭頂就多了把傘。
他轉頭一看，竟然是祝無時。
祝無時：“無涯，你怎麼在這？”
“我……随便逛逛。”
話一出口，不争氣的肚子就開始狂叫。
祝無時莞爾：“飯堂每日用餐時間短，下次你得早點過來。”
謝無涯勉強笑笑：“我盡量。”
祝無時看看他，又道：“飯堂是沒指望了，不過，你還可以指望一下我的秋風堂。”
謝無涯不解。
“你身上有傷，總不能餓着。我那裡有小廚房，讓弟子給你煮碗粥應該沒問題。”
一聽粥，謝無涯頭都大了：“多謝多謝，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祝無時看他往後山去，立了一下，擡腳又跟上他。
謝無涯在山裡轉了一圈，就打到兩隻山雞，剛有點高興，又想到這做起來實在麻煩，他自己又不是個精細人，弄出來鐵定沒法下口，便扔了山雞，又去河裡捉了兩條魚。
他想，魚做起來也許簡單些。
在河灘上盯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這時，一直跟着他的祝無時從旁邊走過來：“需不需要幫忙？”
謝無涯看看他：“你會？”
祝無時笑笑，不置可否。
半個時辰後，他将手上烤的金黃酥脆還冒着香氣的魚遞給他：“嘗嘗。”
謝無涯半信半疑嘗了一口，沒想到味道當真可以。
“你還會做這些？”謝無涯随口道。
祝無時繼續幫他烤第二條，笑着道：“我小時候經常在河灘抓魚，抓了魚就這樣烤着吃，也不知道手藝生疏沒有？”
謝無涯想起祝無時是孤兒，想必小時候也吃了不少苦。能得到青霄長老的機緣，實在幸運且不易。
“我跟你保證，絕對沒有。”
祝無時淺笑，又問他：“你的傷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
祝無時：“我聽說了你遇襲的事情，不知道當日在雁沉谷究竟是何人對你下手？”
謝無涯道：“八成是昊天宗弟子。”
祝無時：“傷你之人箭術了得，絕非尋常弟子。你若是有心，便留意一下各宗箭術高超之人。”
謝無涯問他：“你是懷疑不是昊天宗的人？”
祝無時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雖說如今我們和其他宗門一起讨伐昊天宗，但也難保這中間沒人打别的主意。”
謝無涯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而且他也覺得奇怪，這人若是昊天宗弟子，怎麼可能提前就埋伏在林子裡？
“多謝提醒，我會留意。”
看謝無涯吃完手上那條，他又将自己剛烤好的這條遞過去：“給。”
“你手藝真是不錯，”謝無涯也沒客氣，伸手接過來，“可惜這頓吃了，又得回去喝粥。”
祝無時道：“哪有隻喝粥的道理？”
謝無涯欲言又止：“算了算了，喝粥就喝粥吧，大不了偶爾出來打個牙祭。”他看了一眼天色，“我不能出來太久，不然讓趙長意那小子發現了，肯定被盯的死死的，下次就出不來了。魚我拿走了，多謝多謝。”
祝無時看着他離開，搖頭笑笑，拿泥土将火堆蓋好，又才離去。
……
翌日中午，謝無涯正琢磨怎麼躲過去，門口就有人進來。這次來的不是趙長意，而是蕭蓮舟。
看他提着食盒進來，謝無涯還有些納悶。難不成是要改善夥食？
“無涯，過來吃飯。”
謝無涯快步走過來，将食盒接過去：“這種事讓趙長意來做就好了。”
“你有傷在身，為師照顧你是應該的。”這話自他受傷之後，他已經說了數次。謝無涯也懶得細究了。
飯菜從食盒裡一一拿出來，謝無涯當場石化。
炒青菜，炒蘑菇，炒雞蛋，呃……再加一個青菜蘑菇炒雞蛋。
好在，蕭蓮舟最後從食盒底部端出一份清蒸魚，總算讓他有個盼頭。
“今天飯堂就吃這些？”謝無涯随口一問。衍天宗的飯堂，尤其是内門飯堂，夥食一向不錯，今天這個菜品的确有點意外了。
蕭蓮舟沒多說，隻是将筷子遞給他：“嘗嘗看。”
謝無涯拿過筷子，直接越過面前的四道菜，伸向那盤魚。蕭蓮舟的視線移到他臉上：“無涯還真是很喜歡吃魚。”
謝無涯看看他，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覺得吃飯要緊，夾了塊将魚喂進嘴裡，嚼了兩口……
“味道怎麼樣？”蕭蓮舟問他。
謝無涯整個人仿佛定格一般。
“無涯，怎麼樣？”蕭蓮舟看着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謝無涯猛地吞咽了一口，接着轉頭看過來：“你……你做的？”
蕭蓮舟點頭：“好吃嗎？”
謝無涯幹笑了兩聲：“好吃……特别好吃……”
“那你再嘗嘗别的，别光吃魚。”
謝無涯鄭重的拿起筷子，又嘗了另外四道菜，臉上的笑容更加讓人感動：“都……是你做的？”
“嗯，長意說，你想換換口味。”
謝無涯幹笑：“其實，我現在也沒那麼想換。我覺得粥就很好。”
“也不能總是喝粥。”
謝無涯試探着說道：“雲澤君，你每日要忙宗裡的事情，其實，這點小事就不用費心了。而且我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自己去飯堂吃飯。”
蕭蓮舟看看他：“你不喜歡我照顧你？”
謝無涯道：“不……隻是每日有很多事情等着你處理，這點小事……”
“你的事情，不是小事。”
謝無涯看看他，不太确定他這話是想表明什麼。
蕭蓮舟沒多說，伸手夾了塊魚放在他碗裡：“你喜歡吃魚，明天我給你做糖醋魚，可好？”
謝無涯看着碗裡的清蒸魚，他實在不敢想象明天的糖醋魚将是怎樣的存在：“不……不用那麼麻煩……”
蕭蓮舟看看他：“那紅燒？”
謝無涯口是心非道：“清蒸就挺好……”
他可不想再嘗試别的口味。
“那就清蒸……吃飯吧，不然都涼了。”
謝無涯看着面前的“盛宴”，吞了口口水，抓起筷子，默默往嘴裡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