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庭樾膽戰心驚的将昏死過去的人帶回阜甯小院,不想謝無涯卻安然醒來。身上的傷在一夜之間奇迹般的痊愈,連他都說不上來緣由。
但他心裡着實松了口氣。
隻是謝無涯這回醒過來之後,總讓他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卻始終在他心裡浮着。
“在想什麼?”
人突然在他身後出聲,元庭樾手上一驚,登時被菜刀晃了個口子,鮮血一湧而出。
謝無涯捉住他的手,連忙拿手帕給他裹好:“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
“我來吧。”
謝無涯接過廚房的事,有條不紊。元庭樾捏着自己受傷的手指,看着他在竈台跟前忙碌。
這樣的場景他曾見過很多次,謝無涯雖然廚藝一般,但還算娴熟。一切都跟從前并無二緻,他想,定是他這段時間神經過于緊張才會如此。
“無涯……”
“嗯?”
“你在此處逗留月餘,想必也該回衍天宗一趟。”
謝無涯頓了一下,接着切菜:“嗯。”
“打算什麼時候走?”
“過兩日吧。我身體還沒恢複好,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元庭樾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晚飯是兩個小菜和一碗湯,很清淡。是他一貫的口味。兩人在院中默默用完飯,元庭樾便開始收拾碗筷。
謝無涯攔住他:“你手上有傷,我來洗吧。”
元庭樾坐在院子裡,這個位置剛好能透過廚房的窗戶看見裡面的人影。他想,這月餘折磨果然讓他瘦了很多,幸好如今都痊愈了。
他向來喜歡強撐,他早該想到,他每日躺在此處,伸着兩根指頭敲着桌面頤指氣使的讓他涮碗,并非是他躲懶,不過是将他支使開而已。
他實在太過粗心,竟都沒意識到他已經連動彈的精力都沒了。
他掐着自己受傷的手,不敢想象他坐在此處是如何一聲不吭扛過去的。
“你怎麼了?”
不知何時,謝無涯已經收拾好廚房走到他跟前。元庭樾擡起頭,一瞬将所有情緒收斂好:“沒什麼。”
謝無涯在旁邊坐下,較為随意的半張着腿。
天色不算早,餘晖像是為遠山鑲了一層金邊。
“我很喜歡這個院子,我們把它買下來吧。”
元庭樾轉頭看着他,謝無涯也看過來,嘴角含着笑:“我在這裡經曆了最痛苦最黑暗的時刻,把它買下來,留個紀念。”
元庭樾道:“既然痛苦,就應該遺忘。”
謝無涯看着他:“也不隻有痛苦。至少,我還認識了元兄你。”
元庭樾錯開視線,看向遠處。
“元兄在我最危難之時願意伸出援手,悉心照料我月餘,這份恩情,無涯永不敢忘。”
“你還欠我一個要求。”
謝無涯坦然承認:“是啊,我還欠你一個要求。元兄想要什麼?隻要我有,隻要我能做到,必定讓元兄如願。”
元庭樾抿緊嘴唇,欲言又止:“日後再說吧。”
“那就日後再說。”
兩人望着遠處沉默了一會兒,餘晖沒入山林,天色漸漸暗下去。
謝無涯起身将院子裡的燈燃起來,幾團昏黃的光暈顯得暖融融的。他不知何時買了酒,又何時去拿了出來。
“你想喝點酒嗎?”他打開酒壇,斟好兩杯。
元庭樾有些遲疑:“我酒量不好。”
“在自己家裡喝醉了也無妨。”他遞給他一杯。
元庭樾勸他:“你傷還沒好,不要喝。”
謝無涯将酒端起來:“再不喝怕沒機會喝了。等回宗,以後恐怕很難有再見之機。”
元庭樾眼中暗了暗。
“喝一杯吧,當替我餞行。”
他這才伸手慢慢端起酒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不必太過看重聚散。”
謝無涯看着他:“你真這樣想?”
元庭樾垂眸:“嗯。”
謝無涯怅然:“我當元兄是摯友,元兄卻當我是過客。”
說完,将手中酒一飲而盡。
元庭樾語氣低沉:“沒有分别,都是過客。”他也将杯中酒喝下。謝無涯又替他倒了一杯。
“怎會沒有分别?在我眼裡,元兄從來就不是過客。”
元庭樾看着他,人影模糊了一瞬,他使勁眨了下眼睛,拿手支着突然沉重的額頭:“不是過客是什麼?”
“是很重要的人。”謝無涯将酒塞到他手裡。
“重要?”元庭樾意外從他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不過轉而又無奈笑笑,“恩公嗎?”
謝無涯又喝了一杯:“除卻恩情,難道就沒有别的?”
“别的?”元庭樾露出幾分惆怅的笑意。
“沒有嗎?”謝無涯眼底也泛起深沉的笑意。
“……”他沒回答,将手上的酒喂進嘴裡,卻忽然嗆了起來,“咳咳……”
謝無涯伸手替他拍了拍:“怎麼這麼不小心?”
元庭樾望着他,眼尾潤濕,臉色潮紅,這酒意似乎将心底壓抑許久的情緒都挑動起來,他突然抓住他的手:“無涯……”
“你想說什麼?”謝無涯放下手中的酒。
看着他的臉,他又突然無措的松開他:“沒有……沒什麼……”
“你想說什麼便說,我都聽着。”
元庭樾搖頭:“不能說。”
“為何不能說?”
他醉的厲害,連耳畔的聲音都有些忽遠忽近:“不能說……”
謝無涯捉過他的手放在掌心,見人沒反對,又湊近問他:“你醉了?”
元庭樾撐着腦袋道:“沒……”
“你醉了。”
他走過來,俯身将人抱起來。元庭樾醉的厲害,卻習慣性的抱住他的脖子:“我們去哪?”
“回屋睡覺。”
謝無涯将他放到床上,俯身看着他,接着,手上開始剝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