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姑娘們還嘻嘻鬧鬧個不停，隻當是趣事，後來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竟是鴉雀無聲。

“怎麼都不說話？”

謝無涯張着雙臂，由她們替他整理，見周圍沒了聲音，氣氛也變得凝重起來，感到很是疑惑。

姑娘們的動作也變得小心翼翼，仿佛她們此刻是在做一件真正嚴肅的事情。

一切穿戴好，姑娘們局促的圍着他，眼裡都亮亮的。

謝無涯問她們：“像嗎？”

姑娘們直點頭，立馬又直搖頭。

謝無涯有些迷惑：“到底像還是不像？”

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說什麼，最後異口同聲道：“你問媚姐姐吧。”

謝無涯：“……”

謝無涯隻好去找火媚，出門就見她正搖着團扇，斜倚在對面望着樓下。随即擡腳朝她過來。

火媚像往常一樣百無聊賴的望着樓下，生意不錯，但的确如謝無涯所說，比起前兩日，冷淡了些許。但那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那幾個錢。

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人影似乎正朝她過來，她随意一轉頭，一個人就乍然闖進她的視線，一瞬間，仿佛周遭隻有他一人。

她微微睜大眼睛，不禁站直身子。她這雙眼睛見過那麼多面孔，卻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這個人。

紫衣銀冠，玉帶縛腰。雍容華貴，風儀無雙。

他不像是從煙火凡塵中走來，更像是從雪山之巅，浮雲之頂，蒼穹之端走來。

一步滿堂生光，一步華彩耀世。

她想，世間仙神，不過如此。

“……”謝無涯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仍不敢相信這人就立在她面前。

謝無涯問她：“你覺得像嗎？”

“像什麼？”

“妖君啊。你們若是覺得像，就沒什麼問題。”

火媚問他：“你真要這樣出去？萬一叫人認出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謝無涯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火媚看看他，将手絹遞過去：“蒙上。”

“這能行嗎？”

火媚道：“我們無需說什麼，隻要旁人覺得是就行了。有時候，必要的破綻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

謝無涯明了她的意思，将手絹接過來，随即系上。

火媚看了看，伸手招了幾個丫頭夥計過來，繼而退到他身側：“走吧。”

“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

*

妖市沸騰，街道被堵的水洩不通。

想一睹妖君風采的妖很多，想一睹妖君逛溫柔鄉的妖更多。

人群裡，鏡心不停的擋開這些失了理智的妖，小心翼翼護着身側的人。

“君上，這些妖都瘋了，咱們還是走吧。”

稷辛淡然：“你不必如此。”

鏡心心道，他若不擋着這些沒眼力勁的妖，但凡讓它們沖撞上來，必定要被他家君上拍成肉泥。

“君上，你還想着幫妖君穩定妖界，他道好，跑來逛青樓，還鬧出這樣的陣勢，真是給妖界長臉。”

稷辛道：“他雖沒什麼規矩，道也不至如此。”

鏡心道：“君上你還為他開脫，這妖君真是一點也不體諒你的苦心。”

稷辛：“無需他體諒。”

鏡心道：“鬧得滿城風雨，也不知那姑娘得美成什麼樣。”

稷辛道：“去看看。”

鏡心：“君上？”

稷辛：“不會是他。”

鏡心一思索，神情凝重起來：“難不成是有人故意敗壞妖君名聲？仙妖之戰正酣，用這種方式讓妖君失盡人心，無力抗衡，好歹毒的計謀。”

“……”

從溫柔鄉出來，滿街的妖堵了一二百米。

謝無涯立在天橋上看着這副盛況，心裡默默盤算今夜能不能掙夠靈石。火媚看他分外專注，走過來問他：“在想什麼？”

謝無涯如實道：“想我今夜能賺多少。”

火媚一笑，風情萬種：“你想賺多少？”

謝無涯道：“我贖身之後，還能盈餘十萬靈石。”

火媚道：“足夠了。”

謝無涯心頭大石落地，就要拜謝她，火媚拿團扇攔住：“你現在可不能跟我行禮。”

謝無涯笑：“不管怎麼樣，多謝。”

火媚不解：“你很缺錢？”

謝無涯道：“有了這十萬靈石，便不缺了。”

火媚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謝無涯：“離開這裡，回去繼續過我的安穩日子。”

火媚搖着團扇，說：“回去當仙門弟子多無聊，不如留在這裡？”

謝無涯玩笑道：“總比留在這裡被你挂牌要好。”

火媚望着遠處，淡淡道：“你若不願意，不挂便是。”

謝無涯道：“我不挂牌，怎麼給你賺錢？”

火媚道：“怕我養不起？”

謝無涯道：“第一天你就說過，你這樓裡不白養人。”

火媚淺淺一笑，略顯無奈：“這話你道記得。”

接着，火媚又道：“那狸貓妖我已經抓了，就押在地牢裡，你想怎麼處置都行。”

謝無涯無奈笑笑：“老實說，誰都能處置它，偏我不能處置。”

“為何？”

謝無涯釋然一笑：“要不是他把我賣到這裡，我還真一籌莫展，無計可施。我雖被騙，但它幫了我一個大忙，兩相抵消，就算了吧。”

火媚轉頭看看他：“你是修士，怎麼對妖這麼仁慈？”

“我道不覺得自己仁慈，凡事不是都講一個理字？”

火媚看向遠處，沒再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