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透這一層,儲龍心裡有了主意,立馬跟人一本正經分析起來:“首先,這個問題就有問題。”
蕭珏一臉茫然。
儲龍繼續道:“他問這個問題隻能證明一件事。”
蕭珏一顆心提起來:“什麼事?”
“他閑得蛋疼。”
蕭珏:“……”
儲龍一邊鋤草一邊發牢騷:“這還用選嗎?都是他,選他得了呗,他就想聽你說這句……”
牢騷發完,他冷哼一聲,這才進入正題,“蕭冕這個人,别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明面上與世無争,實則心眼兒一個接一個,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别上當,就不選……”
儲龍一轉頭,蕭珏早不知所蹤,道是蕭冕正抱臂立在靈圃外的樹下,與他不過三步之遙。
儲龍餘光掃到此人,又默默轉過頭,在靈圃裡胡亂鋤起來,提高聲音道:“青賦,你出來看看,你這園子裡全是雜草,一天天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說完,他站起來,假裝意外道:“你怎麼在這?青賦呢?”
蕭冕看了他一眼,轉身進屋了。
儲龍摸了摸鼻頭,這背後說人壞話,的确還是有幾分尴尬。
不過,幸好他反應快,隻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正微微得意,一低頭,發現青賦的寶貝靈植剛被他鋤死了一大片。
他一驚,立馬從靈圃裡跳出來,青賦正好從房裡出來,他立馬叉腰道:“這個蕭冕,真是會幫倒忙,你瞧瞧他幹的活兒……”
“……”
*
衍天宗突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一行不過四人,自稱是散修,慕名而來。
從前宗門與散修之間便時常有往來,偶爾也會交流切磋。這些年,宗門雖勢頭正勁,但也從未有過怠慢散修的先例,況且還是衍天宗這樣的大宗。
幾人雖在修真界沒闖出什麼名頭,但與衍天宗弟子比試竟絲毫也不落下風,蕭蓮舟暗自思忖他們的來意,一時竟也琢磨不透。
但單雲閣卻一眼看穿他們的身份:“他們根本不是散修,那個說話溫文爾雅,對誰都是一副笑面之人乃是仙界專司刑罰的廣儀仙君,那個黑臉,看誰都一副苦大仇深模樣的,我若是沒猜錯,該是妖界專掌刑獄的焚烈。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會一道來……”
明信覺得不可思議:“是為了鬼章一事?”
“此事絕對已經驚動神界,否則,仙界跟妖界的人怎麼可能一道來?”
明信頓覺大事不好:“殿下,那現在怎麼辦?萬一他們查到……”
“查到又如何?本殿下又不曾殺害鬼章,難不成還怕他們查?”
“可那具人偶是殿下你……”
單雲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真是想不明白,洪著那個草包怎會突然如此精明?按他的性子,知道被人愚弄,定會興兵向衍天宗發難,到時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仙界正好以此明目出兵妖界。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發作,而是将人偶帶走……”
明信道:“那具人偶乃是殿下您以法器煉制,若是徹查,一定會查到殿下你頭上。到時,萬一他們懷疑鬼章之死與殿下有關……”
“不可能!”單雲閣也有些慌亂,“鬼章之死與我無關,任他們如何查,也查不到我頭上。”
“可那具人偶鐵證如山,就算鬼章不是殿下所殺,難道殿下可以跟他們解釋,您隻是想挑起仙妖大戰嗎?這可是重罪!”
單雲閣擡手将茶壺掃到地上,登時碎瓷亂飛。
“殿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洗脫嫌疑……而且,您也不能再留在此處。明信雖不知道焚烈,卻聽說過廣儀仙君,剛直不阿,嫉惡如仇,他可是連大殿下都敢辦。若讓他察覺殿下您在此處,定會立刻懷疑到您頭上。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就走。”
“隻要那具人偶存在,我走去哪都是一樣。”
明信眉頭緊蹙,少頃,他道:“法器出自殿下,也不能證明此事與殿下有關。若是殿下曾将此物贈給旁人,旁人再用它做下錯事……”
單雲閣擡眼看他,明信一驚,立馬跪倒在地:“殿下恕罪,明信隻是随口胡說。”
單雲閣眼光幽深:“如今也隻有這個法子。”
*
蕭蓮舟突然失蹤,與之一道消失不見的還有前幾日剛剛到此的幾個散修。
陵晉覺得此事可疑,要求見青霄,長老院的弟子卻都不知青霄去了何處。
陵晉心急如焚,與此同時,蒼梧峰上,青霄火急火燎的趕來見蕭珏,将事情大緻同他說了說,又将一封文書遞給他:“他們說是奉命徹查鬼章被殺一案,蓮舟有涉案嫌疑,所以……作為案犯提審。”
“來者何人?”
青霄搖頭:“不知。”
蕭珏意外:“證據呢?”
“他們沒有出示任何證據,”青霄說,“隻留了這封文書。”
蕭珏打開一看,所謂文書,空無一字,上面隻留了兩枚大印,一曰“刑印”,一曰“罰印”,一朱一墨,并留紙上。那紙張也迥乎不同,紙面光滑柔順,隐隐泛着淺金。
蕭珏問:“他們可還說過什麼?”
“他們隻說若查明事情與蓮舟無關,定會毫發無損的送回來。”
“……”
“若此事與蓮舟有關,便讓我們另擇宗主,其他的,不必多問。”
蕭珏眉頭一皺。
青霄心中早已大亂:“仙君,此事,我有一猜測……”
“說。”
“此事事關妖界,若說是妖界心中不忿,有心報複,他們大可向衍天宗發難,何必多此一舉,還留下文書,與我交托?我觀那幾人雖然周身氣息盡斂,卻不似尋常之人,我猜可能是妖界想徹查此事,所以帶走蓮舟……”
“即使是徹查,也沒有無緣無故将人帶走的道理。”
“仙君,恐怕他們已經找到證據,證據極有可能與蓮舟有關,否則,他們不會貿然動手……”
蕭珏也頓感事情嚴重,可如今,一切都隻是猜測。
“若真是妖界要徹查此事,我們就算找到蓮舟,也很難将他帶回來,當務之急,是找出兇手,才有機會與妖界換回蓮舟。”
青霄點頭:“沒錯。可若是這兇手如此容易抓出來,蓮舟也不至于會被帶走……我聽聞妖界刑罰嚴厲,不避刑訊,萬一他們用刑……堂堂衍天宗宗主若在妖界受刑,此事傳揚出去,怕是衍天宗乃至整個修真界都要蒙羞!”
蕭珏目色沉重:“此事先不要張揚,對外隻說蓮舟閉關。至于兇手……”他想起重矅,可想到上次不歡而散,他又有些遲疑,但終究還是蕭蓮舟的安危比他自己那些别扭情緒更重要些,“暗中抓緊查探。”
青霄一走,蕭珏猶豫了半晌才忐忑不安的傳音給重矅,他原本沒指望重矅能立即回應他,沒想到,話音剛落,耳畔便傳來一個聲音:
“我在山下等你。”
蕭珏心頭一喜,但那一瞬的情緒很快又被憂慮覆蓋。
他握着珠子,小心翼翼的說:“那晚你所說的問題,我有答案了……”
默了一瞬,重矅的聲音傳來:“見到我再說,不是更好嗎?”
蕭珏不明白這個道理:“有區别嗎?”
沉默。
“無涯……”
蕭珏心頭發緊,好像消失的不是聲音,而是這個人。
幾秒後,重矅道:“我在,你說吧。”
蕭珏握着那枚珠子,鄭重道:“我選你。”
沉默。
“無涯……”
還是沉默。
“無涯?”
長長的沉默。
蕭珏感到茫然,他聽到一聲輕微的歎息。
“無涯……”
重矅道:“其實,你不必這麼快答複我。無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尊重你。”
蕭珏以為他會高興一點,但他的話裡卻沒有絲毫愉悅之意。他不解。他明明選了他,為何他一點也不開心?
“無涯……”
“不是要說蕭宗主的事嗎?我在上次的茶樓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