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知道。這麼多年,也一直心存疑惑,所以他才不安、惶恐。因為他認為,自始至終,那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因為你比蕭蓮舟幹淨。”
蕭珏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隻覺得他眼底的光令他畏懼。
“但是現在,你跟他沒有任何區别。”
蕭珏心頭一落,他似乎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無涯,我……”
蕭珏往後退,房門讓他無處可退。謝爻兩手撐在門上,将他困住,俯身下來,蕭珏偏頭避開,灼熱的氣息打在他耳畔,燙的吓人。
謝爻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輕聲說道:“我知道,是人都會犯錯,我當真不想怪你,可是你讓我怎麼想?”
蕭珏低下頭,他知道,他犯了大錯。
“我真心待你,你欺我騙我不夠,如今還與其他人亂來。”
蕭珏阖眼:“對不起……”
“我一直以為,你跟旁人不一樣。蕭珏,你跟旁人不一樣嗎?”
謝爻聲音很輕,可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紮在蕭珏心裡。
“我尊重你,愛護你,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你不讓我碰你,我也從未強求。可你呢?”
蕭珏喉頭發緊。
“你若無其事,就像他對你而言隻是個陌生人一樣坦然。你是怎麼做到的?呵,我道是忘了,當年你裝作與我素昧平生,在我面前也是這般坦蕩,這對你來說,根本不算難事,對吧?”
蕭珏心如刀紮。
“我給你時間,但從頭到尾,你都把我當猴耍。”
“不是的……”
“不是嗎?若不是今日之事,你打算何時告訴我真相?”
蕭珏矛盾至極:“我不知道……”
“你把他當成了我,我不能怪你,我還應該感到欣喜。因為在你心中,至少還有我一席之地,我這樣想,似乎也好受了許多。”
蕭珏心情沉痛:“無涯,你不要這樣說……”
謝爻埋着頭,似乎低進塵埃裡:“我隻能這麼想。一直以來,我隻是想要一個坦誠相待之人陪在身邊,就連這麼一個小小願望,都難以實現。也許,我命該如此,獨身一人,無依無靠。”
“你還有我……”蕭珏眼中含淚,捧起他的臉,“我會陪着你,隻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着你……”
謝爻伸手将他撈進懷裡,緊緊抱住。蕭珏忍住情緒,也輕輕攬住他。
“蕭珏,”謝爻說:“我回來了,不要再讓其他人住在你心裡,好嗎?”
蕭珏說:“隻有你,一直都隻有你……”
謝爻眼底動容,輕輕擡起他的下巴,摩挲着,悲傷的說:“他可以這樣做,我不可以嗎?”
蕭珏無話可說。
謝爻低頭吻住他的唇瓣,蕭珏阖上眼睛,接受與他唇舌糾纏,和那隻在他身上不斷肆意遊走的手。
陌生的氣息讓他有些不适,可他想起一個人,一個本不該此刻想起來的人。
“你在想什麼?”謝爻問他。
蕭珏搖頭,但腦海裡那張面孔卻越發清晰。
“專心點。”謝爻提醒他。
蕭珏說:“好。”
漸漸的,他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溫柔和愛撫,淡淡的荷花氣息萦繞在他鼻尖周圍,他似乎置身在一個熟悉的地方,這裡有他心底最真實的希冀,身體慢慢升騰起難以遏制的貪戀和渴望,一發不可收拾。一簇火從他心底燒開,直燒的渾身如沸湯。
蕭珏情不自禁環緊面前這個人,毫無防備的将自己送到他身下,謝爻看他情動,雙眼迷蒙,唇若激珠,扶着他的後腦,加重了這個誘惑纏綿的吻,一遍又一遍。
腰間雲紋錦帶悄然滑落,衣袍一件接一件堆疊在地上。
謝爻抱着他落進錦被間,從他唇上一寸寸啃咬下去,僞飾的溫柔在情欲中慢慢褪卻,濃郁暴虐的紅痕在他身上一點點漫開……
*
城中幽冥魔氣陡然深重,渝占亭一時尋不到根源所在,清除到深夜才回來。這本就不是件可以一勞永逸的事情,得慢慢來,慢慢熬。這麼多年,他也早就習慣了。
進門,小花不在玉盞中,房中找了一圈,都不見蹤迹。
渝占亭随即放出神識感應,卻發現它在隔壁。
才泡了兩天靈液就敢溜出去,看來,是真想變成藕幹。
方才放出神識,無意中窺見隔壁的隐秘。他知道正在發生什麼,礙于這片殘魂着實挺不過一夜,他不得不在人要緊處敲響隔壁房門。
敲了半晌,房裡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門開了。蕭珏見是他,明顯一頓。
渝占亭忽略他脖頸間的激烈和鬓邊的汗濕,客氣道:“打擾仙君,我身側靈偶頑皮,似乎躲到仙君房裡,可否容我……”
蕭珏往房裡看了一眼,顯然有些猶豫。渝占亭也改口道:“仙君幫我尋也可。它喜躲在……床腳。”
“……”
蕭珏轉身進去,少頃,将小花提出來遞給他。
小花昏昏欲睡,卻緊緊抱着蕭珏的手不肯松開。
蕭珏隻好幫忙把它送回渝占亭的房間,将他放在玉盞中。
靈液異常清涼,蕭珏隻手掌浸入,竟頓有燥熱一掃而光,通體舒暢之感。
腦海裡陡然閃過幾個血淋淋的畫面。
陌生卻駭人。
【……】
【……長意的孩子,今天我必須帶走。今日這宮裡誰敢攔我謝無涯,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弓弩手準備!絕不能讓他們活着走出去!放箭!】
【……】
【……蕭珏……救阿苑……】
【……】
小花一松開他的手,立馬像條小魚歡快的遊起來。蕭珏一驚,眼前的畫面消失的無影無蹤。
明明畫面裡都是謝無涯,但他清楚的記得,他從沒與他曆過這件事。
他何時在皇城被圍攻?又何時身中數箭?他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長意的孩子?趙長意麼?阿苑是趙長意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夢?
小花遊了幾圈,看到渝占亭并不親和的臉色,立刻安靜下來。
渝占亭對蕭珏說:“有勞仙君。”
蕭珏回過神,看着玉盞中的小花:“這當真是靈偶?”
渝占亭不便解釋,隻道:“時候不早,仙君早些休息。”
蕭珏想起房中還有人,但奇怪的是,方才心底那種異樣躁動之感消失的無影無蹤,此刻竟完全生不起興緻來。
此時,房裡有股好聞的荷花清香,十分淡雅怡人,與他方才迷蒙間聞到的味道截然不同,淡雅舒爽,有如置身蓮花池畔,竟有身心滌蕩之感。
他覺得這個地方莫名讓他安心。
他突然生出不想回去面對那副場景的心思,說不出為什麼。他猶猶豫豫,卻也說不出留在此處的話。
小花遊過來,趴在玉盞邊緣望着他:“仙君,你很面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
蕭珏疑惑,他确定從來沒見過這小靈偶。
渝占亭沒空陪他二人幹站着,去了裡間書案跟前批閱公文。今日與樓逾在外耽擱了許久,送來的玉簡還有半摞不曾處理。
見人沒有催促他離開,蕭珏挨着在桌旁坐下。
他疑惑渝占亭半夜還如此用功,隻是他實在專注,任由他目光多麼肆無忌憚,對方似乎都恍若無睹。
他時而蹙眉沉思,時而眉眼舒展,時而伏案而書。
蕭珏幹脆一隻手支着額頭,隔着竹簾子看着他,他的身上有他這個年紀不應有的一種東西,說不出是什麼,隻覺得那是一種少見的罕有的,莫名吸引人的東西。
五更天,窗外已經微亮,渝占亭讓神衛将批好的玉簡盡數送走,起身打算小憩片刻,卻看見外間熟睡的蕭珏。
他沒想到他竟一夜都在此處。
渝占亭走過來,視線落在他發間的玉簪上。
他早就注意到,隻是自己毫無印象,也就不便多問。
有人敲門,渝占亭走出來将房門打開,是姚從元和紀惟生。
姚從元道:“剛剛來人,說是城西又有人自殺。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又有人自殺?”
“渝兄,我和姚兄打算先行一步,去看看情況。”
“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