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出蒼穹境,通常隻有上神跟前的人才認識他,所以他毫不避諱的出現在這裡。
有人道:“這是文源閣弟子。聽說有人闖進閣中,還惹了事,長阙神君治了他們看守不嚴之罪,讓他們在此受罰,好像就是那群新來的惹事。”
有人又道:“這群人才來還沒一天就惹出禍事,往後這神界可有熱鬧看了。”
小木一眼就看出這些人身上全都施了“千斤訣”。這原是啟元學宮專門針對神仙的處罰,大家這每日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罰的重了,損傷顔面,不近人情;罰的輕了,敷衍了事,不起作用。所以就專門在罰立的基礎上研究了這“千斤訣”作為懲罰。
顧名思義,這罰立可不是直愣愣站在廣場上就罷了,渾身還得負上數千斤,根據每個人的修為深厚程度,此訣會自動調整重量,以求達到最合适的程度。
小木心中冷嗤,送到神界的人頭一天就惹事,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真是長臉。
“我怎麼聽說是有人在文源閣動手,打碎了閣中的琉璃燈,差點燒毀藏書,這才惹怒了長阙神君……”
文源閣是神界四大藏書閣之一,主要收錄的是有關天地演變、六界曆史沿革一類的書籍,方便在此受教的學子閱覽,曆來都是學子向往之地。
“文源閣素來隻有神界之人能進,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闖進去的?真是膽大妄為。”
“依我看,等長阙神君揪出這罪魁禍首,定會重重懲治一番。”
小木覺得稀奇,一般來說,初來乍到肯定處處都覺得新奇,都是一門心思想着到處閑逛,這頭一天就往藏書閣紮的,未免也過于反常。
這些人當中,不定還有不老實的。
他道要看看,是誰想來蹚這趟渾水?
……
文源閣屹立數萬載,裡面的藏書年歲比他們還大。平素借閱歸還都有專人負責管理,就連閣中清潔灑掃也不會安排剛來的神使,唯恐有一星半點的損傷。
這幾個人道好,不僅未經允許私自進入閣内觀書,還打碎琉璃燈,差點連藏書閣也給燒了。
房裡氣氛凝重,長阙心裡積着團火,若非他要維護神君的威嚴和形象,他才不管誰是罪魁禍首,凡是跟此事有關的,統統趕出去,“我再問一遍,你們闖進藏書閣究竟意欲何為?若再不如實交代,就都給我滾出神界。”
底下站了一群人,所有人都到齊了。
一聽這話,衆人臉色都變了。他們可都是千挑萬選選出來的,這還沒參加菁英大會呢,就這麼灰溜溜的被趕回去,隻怕以後也沒臉見人了。
見此情形,妖界的人首先站出來說道:“神君,在下望滄,來自妖界。進藏書閣并無它意,實是在下瞧見仙界中人鬼鬼祟祟,舉止可疑,所以才跟進來看個究竟,防止他們圖謀不軌。”
仙界的人立馬不幹了,“你信口開河,神君,莫要聽他胡言。”
望滄挑釁道:“難不成你們沒進去?那作何站在此處?”
“你……”
單雲閣旁側一位仙君立馬站出來道:“神君容禀,我等的确也入了此閣,不過乃是事出有因。”
望滄冷哼:“哦?事出有因?不妨說來聽聽。”
仙君斟酌道:“我家殿下有事要與蕭宗主商議,見蕭宗主入閣,這才跟進來。誰知妖界中人暗中尾随,意圖不軌,竟在閣中對我家殿下出手,這才打碎了琉璃燈。”
望滄冷聲道:“這一手颠倒黑白,還真是爐火純青。分明是你等誘我們前去,故意打碎琉璃燈意欲嫁禍,将我們趕出神界,不想卻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血口噴人!”
“你陷害載贓!”
“好了!”長阙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強大的神力瞬間猶如泰山壓頂,壓得衆人兩股顫顫,擡不起頭,“是非黑白,本神君自會分辨。你……”
長阙擡眼看向蕭蓮舟,一雙眼睛猶如閃電,“仙界的人說看見你進入藏書閣,你可有什麼要辯解的?”
蕭蓮舟看了一眼單雲閣,目中情緒莫名,接着執禮道:“神君容禀,在下的确進過文源閣。”
長阙眼中怒意明顯,“放肆!文源閣是什麼地方?豈是你們如今就能随随便便闖進去的?說白了,你們能不能留在神界,還得菁英大會之後才有定論。怎麼?來了神界,就将自己當成神君了?眼裡還有沒有規矩?來人,去禀明閑信神君,将此人逐出神界,永不再用!”
蕭蓮舟慌了一瞬,忙道:“神君恕罪,在下并不知道不能進入文源閣。”
長阙怒意更甚:“簡直是一派胡言。文源閣外雖無禁令,卻有神力所成的結界,專門阻擋神界以外之人。你尚非神骨神脈,自然會被阻擋在外,如何能越過結界進入閣内?”
蕭蓮舟疑惑:“結界?神君,是否是弄錯了?在下進入閣中時,并未察覺外面有結界。”
人群中的金鋒若有所思,微微皺了下眉頭。
“還敢狡辯?目無規矩,滿口謊言,如此行迹,竟也能走到此處,簡直就是個笑話。把他給我趕出去!”
蕭蓮舟慌道:“神君明鑒,在下所言,句句屬實。”
“神界規矩森嚴,豈容你放肆?若爾再胡攪蠻纏,本君便廢了你畢生修為。趕出去!”
蕭蓮舟大驚,忙伏地請罪:“在下所言無一字不實,請神君明鑒……”
長阙正在氣頭上,縱使單雲閣有心,也不敢出面求情。
這裡是神界,不是仙界。何況還是啟元學宮的神君發難?任何一位都不是他單雲閣能招惹得起的。若是出言不當,說不定還會連累自己。他方才得了樓逾半分青眼,他心知這與他來神界不無關系,他萬不會在這個時候讓自己涉險。
蕭蓮舟腦筋轉的飛快:“神君細想,若閣外當真存在結界,其他人又是如何陸續進入閣中?”
這個問題讓長阙也生了疑惑,但馬上他就想到一個可能:“你毀掉了結界?”
蕭蓮舟道:“神君明鑒,在下豈有如此手段?實在是在下進入閣中之時,的确沒有見到結界。在下以為,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此之前,還有其他人進去過。”
此話一出,底下一片嘩然。
長阙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計較,蕭蓮舟說的不錯,這結界乃是啟元學宮幾位神君合力所成,就憑這群人,豈是那麼容易被摧毀,還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可如果不是他們,那會是誰?
不,這個人一定在他們當中。長阙覺得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嚴重,闆着臉問道:“究竟是何人進過文源閣?站出來。若是讓本君将你找出來,你便是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
金鋒面色沉凝,眉頭緊蹙,手指無意識的緊緊攥着袖口。
長阙是個急性子,壓根沒那麼多耐心,“去将文心境取來,本君道要看看,究竟是誰進去過。”
有人好奇,小聲問道:“文心鏡,那是什麼法寶?”
“算不上什麼法寶,聽說隻是文源閣内用來輔助登記藏書借閱歸還的一件小法器,凡是接觸過藏書之人,都會在文心鏡中留下影像。”
“原來還有這樣的法器,看來方才神君問話,已是給足了我等顔面。”
“自己承認總比被抓現行要體面……”
金鋒額頭冷汗涔涔,掌心一片濕熱。
承認還是不承認?
似乎結果都不會太好。
被抓出來,決計會被趕出神界。
可主動承認,說不定還能博得一線機會。
他打定主意,就要擡腳:“……”
一行人從外面進來,衆人紛紛展臂躬身見禮:“見過神君。”
金鋒隻好收回腳,跟衆人同步行禮。
長阙起身走出來,執禮道:“神君,你怎麼過來了?”
閑信面帶微笑,視線掃過衆人:“我聽說有人闖入文源閣。”
“我正在追查破壞結界的小賊,已經讓人去取文心鏡。”
“不必了。”閑信淡淡道,“是我專門打開結界,準他們入閣閱覽藏書。”
長阙有些詫異:“怎麼會?往常也沒……”
“多了解一些有關神界的事情,對他們也有益處。我想,神主讓他們暫住啟元學宮,亦是此意。”
“可他們打碎琉璃燈,差點還……”
“既然不懂借閱的規矩,那便罰他們每人将藏書借閱守則抄上十遍。如此可好?”
閑信發話,長阙無言以對,隻好照辦。
衆人都松了口氣,心中對閑信神君更添敬服。
金鋒默默咽下方才要說的話,跟着人群從殿中退出來。
劫後餘生,其他人一出來就跟着好友湊到一堆大訴苦水,金鋒卻好像跟其他人都不相熟,也不合群,獨自落在最後。
這時,一位小神使走過來道:“請問可是金鋒金仙君?”
金鋒有些意外,但還是立馬回禮:“正是。”
“我家主子想請金仙君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