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牛将他安置在附近的山洞裡,把東西全部還給他,解開他的靈脈,擡腳就離開了。
蕭珏不顧身上的傷追出來,一路跟着他。
餘大牛走的快,他便跟的急;餘大牛走的慢,他便也跟的慢。
因着是夜裡,他常被腳下的石頭、野草絆倒。但他仍不死心。
餘大牛停下不耐煩的問他:“我已經放你離開,你還想怎樣?你若還打融靈珠的主意,那就是真不知死活。”
蕭珏走上來,眼睛無神,唇色發白:“你去哪?”
“你管我去哪。”
蕭珏立在他面前,恢複了原本的形容。月下,銀發散在胸前,雙眸落寞黯然。
餘大牛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複歸平靜:“你這是做什麼?又準備施展你的真誠?你是又想找死了?”
一聽這話,蕭珏眼尾泛紅,洶湧的淚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從眼眶裡爆出來,但他還是竭力控制着自己滿腹的心酸和委屈,想着盡量讓自己不要太過狼狽。半晌,才用沙啞破碎的聲音擠出一句話:“……無涯,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一個人丢下?”
餘大牛不說話,隻是沉默,眼底卻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這種眼神讓蕭珏心驚膽戰,讓他害怕,讓他恐懼。太平靜了,平靜的就好像再也不會為任何人而起波瀾。可除了恐懼,他的心底生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傷悲。
“……無涯,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或許是怕他否認,蕭珏率先開口戳穿他的身份。他越來越相信自己的直覺,依賴自己的直覺。他越來越想把這個人牢牢的留在身邊。這個念頭在他心底越來越強烈。
“我還有事,回去吧。”
餘大牛模棱兩可的回答在蕭珏這裡就是承認。他清楚的意識到,原來自己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他笃定的告訴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不想再被丢下,不想兩個人生活在毫不相幹的空間裡,不想再讓他獨自面對一切。
但餘大牛的内心毫無波瀾,準确來說,是重矅的内心毫無波瀾。他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刀槍不入,或許在某個時刻,他也會有謝無涯脆弱的一面,但那些終究不是他生命的主旋律。
“不了,回去吧。”
重矅是溫柔的,寬容的,大氣的。他容納天地萬物,俯瞰六界蒼生,他的情緒永遠不可能真正因為個人而有太大的起伏。
蕭珏不死心,再一次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重矅看着他,僅僅隻是一個眼神,就讓餘大牛兇狠暴戾的形象完全褪去了:“你為什麼要跟我一起去?”
蕭珏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似乎并沒有值得深思的地方,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前,現在,他不遺餘力的,費盡心思的尋找他、等待他、跟着他,他做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呢?好像一直以來,他隻有一個最樸實的希望,那就是跟他一起。
“我想……跟你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
他忐忑的回答了他的問題,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對方想聽到的答案。
“以前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騙你,不應該不相信你,我……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蕭珏顫抖着聲音說出這些話,他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他希望他能有機會彌補那些可笑的錯誤。他願意千倍萬倍的補償他,隻要他接受自己,他什麼都可以為他做。
“無涯,我們以後都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說出自己一直以來最深刻的願望,蕭珏渾身都在顫抖。跟他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永遠都不要留他一個人,做什麼都好。
寂靜的四野回響着他顫巍巍的語調,風似乎都停滞了,月亮也鑽進雲層躲了起來。
重矅很深的注視着他,蕭珏裹着不得體的粗衣,渾身狼狽的立在他面前,用無比真誠的眼神望着他,擲地有聲的跟他說,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他的心有一絲不可思議的起伏,可是,也僅僅隻有一絲毫不起眼的波動。他不敢想象,如果當年在烏栖鎮上,蕭珏對謝無涯說出這句話,他會有多開心。如果在他肆意妄為成為渝占亭的時候,蕭珏對他說這句話,他又會做出什麼膽大包天的事來。
可是,沒有如果。
“抱歉,這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