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視野最好的酒樓上,往日都是座無虛席,今日卻隻招待一桌客人。
城中燈火萬家,老百姓的歡聲笑語蕩漾在空氣裡,煙花在天邊綻出最絢爛的姿态,一派盛世太平的景象。
蕭珏望着這一幕,恍惚想起很多年前烏栖鎮上的上元夜,想起某個中秋燈會,雖然沒有煙花,但是也像這樣熱鬧。
可是後來,再沒有過這樣熱鬧的記憶,似乎他乏善可陳的生活裡隻剩孤寂和冷清。
“餘兄覺得這煙花如何?”坐在對面的謝閑收回視線,煙花暗影落在端正的五官上,明暗交替,襯得這張臉輪廓分明。
蕭珏由衷的說:“很熱鬧。今日是什麼日子?”
謝閑說:“今日是我邀請餘兄賞景的日子。”
蕭珏不明所以。
謝閑看着他說:“你若是喜歡,明晚我讓人再放。”
蕭珏疑惑:“為何?”
謝閑說:“這幾日我見餘兄似乎有心事,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去處,便自作主張安排了今晚的夜景。這煙花是城中特制,每到新舊交替時都會放,沒有人不喜歡這樣熱鬧的氣氛,我想着,你見了定也會歡喜幾分。”
蕭珏說:“既然是新舊交替時才會放,沒必要為我破例。”
謝閑微笑,誠懇的說:“隻要你喜歡,這算不得什麼。”
蕭珏看看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謝閑錯開視線望向遠處。
看完煙花,蕭珏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時候,不去回憶過去,勉強還能忍受當下。可一旦回望,望見從前諸多唾手可及的東西,向前便如同一種淩遲。
旁邊跑出來一個舉着泥塑的小男孩,原本興高采烈,腳下一絆,便摔在地上,哇的一聲哭起來。
泥塑正好掉在蕭珏腳邊,泥塑被摔斷了右臂,孤零零的倒扣在地上。
蕭珏俯身撿起來,盯着泥人半天沒動。小男孩被趕來的大人抱起,哭着要将泥塑要回去,蕭珏置之不理。謝閑立馬掏了錠銀子将它買了下來。
謝閑道:“我知道城中有人擅長這門手藝,能把它修補的跟之前一模一樣,不如我把他……”
“謝城主……”
蕭珏擡頭,看到重曜和蕭蓮舟迎面走來。
“蕭公子。”
前兩日謝閑才見過蕭蓮舟和單雲閣兩人,他有心招攬,因此态度頗為禮賢下士。
蕭珏捏着泥人,看着重曜和蕭蓮舟。重曜注意到他手中的泥塑,不動聲色錯開視線。
謝閑問:“單公子今日沒與你一道?”
“他有點事。”
“不知道那日的提議,單公子考慮的如何?”
蕭蓮舟滴水不漏:“單兄十分感謝城主賞識,隻是知遇之恩難報,他恐有負城主厚愛。”
謝閑也很坦蕩:“哪裡?單公子願意留下,我謝閑敞開大門歡迎。他若有别的考量,謝某也絕不會勉強。”
“城主的意思,蕭某一定轉達。”
留意到蕭珏近乎呆滞的眼神,謝閑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對面的重曜。原本他對蕭蓮舟身邊這個略顯清癯的男人并不好奇,但直覺讓他忍不住探究:“這位是?”
蕭蓮舟簡單回答道:“這是我一位朋友,姓餘。”
“餘?”謝閑朝蕭珏看了一眼,“蕭公子的朋友,想必身手一定也很不凡。”
蕭蓮舟默認,隻道:“謝城主,今日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告辭了。”
兩人走後,謝閑問道:“你們認識?”
蕭珏沒應。
謝閑提議道:“時辰還早,不如我們在城中逛逛?我知道有幾個……”
蕭珏一語不發,卻轉身跟了上去。
重曜随蕭蓮舟進了城中一家歌舞坊,領路的夥計見兩人容貌氣質均不俗,十分有眼力見的将他們引到位置極佳的坐席上。
大堂中間的舞台上有舞姬正伴随靡靡之音起舞,柔軟的腰肢在暧昧的燈光下格外奪魄銷魂。
兩人坐下,蕭蓮舟入鄉随俗,要了酒菜。上菜的間隙,他拿出一件法寶暗中探查之後,說道:“奇怪,之前我明明探查到此處有魔氣異動,盡管微弱,但能肯定就在這裡。怎麼今日卻沒了蹤迹?”
重曜掃了一眼他手中的寶物,的确是追蹤魔物的法器,但品級太低,靈敏度不高。不過他自身法力不夠,想來也無法催動更高級别的寶物。
重曜說:“這也正常。說不定它去了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