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銀盤,清冷的光輝灑下來,讓他渾身好似披着一層生人勿近的銀霜。
重曜握緊鞭子,努力控制着情緒。
他知道這件事一定不是那麼簡單,如果這個人是謝閑,那麼城主府那個人是誰?如果他不是,怎麼會有謝閑的東西?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當務之急,他應該馬上去查清這當中的來龍去脈。
蕭珏同樣壓抑着情緒,這腔怒火已經壓制了數年,在此刻,憤怒和仇恨達到頂峰。
他一直強迫說服自己,就算當初他冤枉了自己,但至少有一點自己是罪有應得。就憑這一點,他可以為他的行為找無數個原諒他的借口。可他硬生生撕碎了這層欲蓋彌彰的窗戶紙,讓他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他跟幽冥并非勢不兩立,幽冥也不是非殺不可。
他隻是非要他蕭珏死不可!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他要如此待他!
他能寬容所有人,連蕭蓮舟都能被原諒,為什麼容不下他?為什麼!
蕭珏眼底猩紅,一字一頓說道:“他是幽冥,幽冥當誅,不是嗎?”
“輪不到你殺他。”重曜擡眼,驟然揮鞭,呼嘯聲裡,蕭珏縱身退開,墨黑的長鞭擦過他的面具,氣勢鼓噪間,衣袍與銀發飛揚。
蕭珏怒意驟起,黑色魔霧自四方雲集而來,重曜目中一凜,神識外化為無數金色光劍,如狂暴飓風,向四面八方蘧然而出,頃刻将魔霧全部絞殺。
就像是一種無聲默契,兩人幾乎同時出手,包裹着充沛力量的拳勁底下全都是無法宣之于口的怒火。兇暴的拳勁一圈圈蕩開,兩側民房一幢接一幢被震得粉碎。
重曜轉身朝城外去,蕭珏緊追不舍,兩人從半空打到林子裡,又從林子裡打到半空,炸響震天,百獸奔逃。
蕭珏一掌揮來,磅礴之力震蕩開,方圓十裡林木悉數攔腰折斷。
黑霧自他身後爆出,如蜿蜒盤旋的巨龍翻滾,形成一個巨大的囚籠,将重曜團團圍困。
兩人隔着牢籠對視。盡管重曜面色如常,但蕭珏清楚的看到他眼底沉默的憤怒,如同積攢多年的火山,就要沖破最後一道防線徹底爆發。
重曜冷聲道:“我不管你是誰,滾開。”
蕭珏唇邊泛起一絲苦笑,這讓他更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不過兩年多,他站在他面前,他竟已認不出來,可笑自己竟然還對他念念不忘。
他竭力保持鎮定:“不過才過去兩年,你就忘的幹幹淨淨……”
重曜打斷他:“你是什麼很重要的人,我應該記得你?”
蕭珏雙眼一瞬通紅:“兩年前,天雷台,你親手誅殺的邪魔,難不成也忘了?”
“天雷台每年誅殺邪魔不計其數,難道本尊都要有印象?”
蕭珏感到心口一陣刺痛,極度的憤怒和委屈讓他口不擇言:“神尊總不至于跟每個被誅殺的邪魔都睡過?”
一陣沉默。
“記起來了嗎?”蕭珏悲傷的看着他,“應該還是有點印象吧?”
重曜腦海裡飛速運轉,他問他:“誰讓你出現在我面前?”
“我不能出現?”蕭珏心尖像針紮一樣:“我應該像個死人一樣,永遠都不出現,對嗎?”
重曜動氣:“你本來就已經死了。”
蕭珏苦笑:“我還活着,讓你失望了。我原以為你對待邪魔都是毫不留情,卻不想隻有我下場凄慘。你容得天下蒼生,獨獨容不得我……”
重曜說:“天雷台上讓你僥幸逃過一劫,你卻不知收斂,今天你可沒那麼好的運氣。”
說話間,重曜神識蕩開,金光沖破囚籠,化成一柄巨大的金色光劍。
蕭珏看着那柄劍毫不猶豫的斬向自己,在一片金光輝映中,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