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回來了?”
家丁忙打千回說是,衛東陽聽了一笑,一躍跳下馬,回頭吩咐身後跟着的人,道:“一會兒回我娘一聲,我今兒住素心堂……”
交待完,衛東陽将馬鞭往趕上來牽馬的家丁懷裡一丢,便往二門裡走,走了兩步,蓦地想到今兒徐婉該是要出城掃祭,又轉頭問:
“徐姑娘今兒出去,什麼時候回來的?”
家丁一聽,忙打着千搖頭回道:“徐姑娘今兒沒出府去呢?”
“沒出去?”衛東陽頓住腳,繃緊了臉:“我前兒吩咐你們今早給她置備的東西,你們沒送去?”
門房家丁雖隻在外門上當差,但内院但凡跟出門往來有關的事,也算是他們的責任之一,聽衛陽這樣一問,又見他神色不悅,隻忙跪下回道:
“秦管事趕大早就把東西,給徐姑娘送到了晚香院,跟出門的媽媽婆子,并馬房的人,也一早就套好了車馬在二門候着,隻不知為什麼,過後秦管事出來,說是徐姑娘說不出去了,隻叫大家都各自散了,到晌午,徐姑娘又派了柳枝姑娘和柳條姑娘,出來散東西,小的們這裡,也得了兩盤酥酪餡餅…”
家丁說完,忙讓邊上的人,從值房裡,把那兩盤還沒動的餡餅端了出來,給衛東陽過眼。
衛東陽看到餡餅,活像叫人當場扇了兩耳光似的,頓覺自己一場好心,倒叫徐婉當成了驢肝肺,刹那間氣青了臉,強忍着心頭的怒火,衛東陽一腳踹開人,憤怒難堪的往裡走,直想到晚香院質問徐婉是個什麼意思。
誰想沿着抄手回廊,才走到書房外院,就聽到裡院傳出來的清脆笛葉聲。
聽了兩聲,衛東陽聽出曲調來,心頭更惱,暗斥哪個不守規矩的下人,敢今日在書房院裡,吹這等靡‖靡之音,正欲叫小心翼翼跟在後頭的家丁進來先喝斥兩聲,把人攆了,那想剛從回廊裡轉出身來,見到的到是徐婉和衛東宇,一站一坐相挨相近的身影,而那首靡靡之音,卻正從徐婉唇齒間吹逸而出。
隻見衛東宇寫意風流的倚在廊下美人靠上,閉目搖頭,手指輕打着欄杆,徐婉站在花壇邊,微垂着頭,一把纖瘦的身影,隻在暮色裡勾染出幾筆輪廓。
暮色四合之中,寂寞空庭瓊花樹下,兩人之間氛圍那樣自然相諧,隻叫外人插不下手去。
衛東陽看着,心上如同叫人紮了根刺一般,又氣又疼,恨不得轉身欲走,一想又更恨,自己為什麼要避走,正遲疑間,葉聲嘎然而止,徐婉一擡頭,就看到了他,
那時,夜色已闌,隔着庭院,衛東陽自是看不清徐婉看到他眼中的神情,不過衛東陽覺得稍微想想,也能想像得出來,大半又會是像那天在太液湖邊上,鎮定中夾雜着失措,淡然中帶着惶恐,不過,幾天前還能讓他心一軟的神情,現下卻隻叫他除了憤怒,就是憤怒……于是急憤之下,衛東陽也不回衛東宇,隻先拿話刺了徐婉一句……
本尚在狂怒中的衛東陽,聽了衛東宇的話,自是越發生氣,于是隻冷笑道:
“我自己的地方,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難道我來之前,還要跟誰報備一聲?以防攪了她什麼好事?”
衛東陽回着衛東宇的話,滿腔憤慨的怒氣卻無差别隻朝着徐婉身上攻擊,徐婉聞言,眉心一皺,擡起頭看着衛東陽,而衛東宇看着炸得快跟個刺猬一樣的衛東陽,隻覺無奈丢臉又好笑,登時搖頭笑道:
“得,我不招你……” 說着,衛東宇站起身來,将下巴一欠,對着衛東陽語帶雙關的道:“無論有什麼誤會,好好的把話問清楚了再生氣也不遲。”
說完,朝徐婉一點頭,衛東宇提起藥簍,轉身後朝後頭走了。
衛東宇的話,雖是說衛東陽,實則也是提點徐婉,而徐婉呢,早是吃過了衛東陽被惹生氣後就會暗自記仇報複性格的虧的,難得眼下兩人相處和平,她實在不想再跟衛東陽起什麼誤會波瀾,于是衛東宇一走,她便也不等再跟衛東陽相峙尴尬什麼的,立即就借着衛東宇留下的方便,主動開口,向衛東陽道:
“不知我是哪裡惹了世子爺不高興,若有什麼,還望世子爺能給個解釋容辨的機會……”
進來之前,衛東陽自是為徐婉的不識擡舉生氣,可現下,那氣到暫且擱置開了,另生出一股别樣的憤怒來,隻是要叫他說,他卻也說不清楚明白。
但徐婉主動遞台階示好,總算讓他心裡的火,消下去了幾分,于是,衛東陽看着徐婉,冷哼了一聲,想了想,恨聲道: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問你,你今兒怎麼沒出去?……是不是我給你幾分尊重,你就真把自己回事了?還是說,你那日說出城掃墓,不過是随便編派出來诓我的話?”
說完,衛東陽氣狠狠的看着徐婉,仿佛徐婉要不說出個讓他接受的原由來,他就要撲上前咬徐婉一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