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媚眼抛給了瞎子看,小候爺沒體會出她的一番苦心來……”
女兒家的話,聽在女兒家自己的耳朵裡,那自是不用多說,都解其中深意,然則男子聽了,便隻覺得隻覺莫名其妙,雲山霧罩。
衛東陽隻當蕭明珠張媛說徐婉穿得不好看,卻不知為何又扯上自己,雖沒大聽懂,卻不妨礙心裡對蕭明珠和張緩心生出不喜來,再者衛東陽自己雖常不喜徐婉的穿着打扮,但卻也聽不得别人,拿來議論打趣,想到自己剛才還說李丹,委屈了蕭明珠張媛,這下衛東陽瞬間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什麼鍋配什麼蓋,不是一路上的人,也湊不到一起去。
想着,衛東陽沉下臉,也懶得再聽蕭明珠張媛說話,擡腳便走,不想轉過一灣溪水,卻又撞着曾茹帶着兩個丫環,正站在路當中,對着路旁一叢白牡丹呆看。
避無可避之下,衛東陽便隻得拱手施禮,曾茹也忙福了個身,衛候爺領兵,曾茹之父曾慶山,添為兵部侍郎,兩人多有交情,衛東陽也不止見過曾茹一回,兩人見了禮,到無尴尬,說了兩句客套話,衛東陽想着剛剛曾茹纖手撥弄着花葉呆滞的模樣,不像是賞花,倒像是吊唁一般,便笑問曾茹何意,曾茹愣了下,道:
“隻是見這裡布置得這樣潦落,卻遍種着人間富貴之花,一時有些感慨而已……”
聞言,衛東陽挑了挑眉,目光認真的落到曾茹身上,見曾茹神色淡然,一身書卷之氣,大不同與蕭明珠張媛謝芳等貴女的富貴嬌姿,蓦地覺得曾茹身上,有個跟誰朦胧相似的影子,隻一時間,卻聯想不起來。
曾茹見衛東陽不說話,便讓出道來輕聲道:“世子爺可是要去尋徐姑娘,我剛才從那邊過來,看到她就在前面山坡的花圃園裡…”
衛東陽本欲要走,聽了這話到頓住了腳,反問曾茹:“怎麼我就是要去尋她?”
“你們不是……”
曾茹說了這幾個字,看衛東陽一臉面無表情,倏地回過味來自己失言,忙住了口。
衛東陽心情本已不耐,看曾茹如此,越發陰沉,他本不想搭理蕭明珠張媛的閑言,哪知連曾茹也拐着彎的撞上話來說,衛東陽對曾茹剛生出的一點好感,頓時消失殆盡,眉梢間挑出兩分冷意來,冷笑道:
“……我和她什麼?”
看衛東陽動怒,曾茹身後的兩個奴婢,忙上前護住曾茹,攙着要她退走,曾茹頓了頓,擺手讓她們退遠去,接着對着衛東陽福了身,低聲先陪了個不是,才道: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會了,望世子爺切莫怪罪。”
曾茹行動間,言和意順,神色坦然,倒與徐婉神情舉止多有五分相似,衛東陽看着,刹時通感了悟,他為何剛剛看曾茹覺得熟悉了。隻這一明白過來,再看曾茹,衛東陽不知怎麼到不自在起來,然則心裡依舊生氣,隻闆着臉,冷笑哼聲:
“我和她哪裡不妥?惹得你們個個如市井婦人般學舌,來說她的長短?”
曾茹看衛東陽這樣的反應,蓦地一愣,随即明白自己又說錯話了,暗自在心裡叫糟。
原來曾家家教甚嚴,曾茹又飽讀詩書,她心下誤會衛東陽和徐婉,到不似像蕭明珠張媛那樣,認為是徐婉對衛東陽有意,在委身剖白示意,而是以為兩人情投意合,已結月下之盟,所以今日才刻意穿相同相似的兩身衣裳來赴宴,以讓大家知局——畢竟今日晉王妃宴請,名為賞花,實則本質是怎麼回事,衆人都心知肚明,她們這些被拉來陪客的貴女,自也不會是随意胡亂請來的,該也是來的公主夫人裡,有誰看中了她們。
不想衛東陽原來不知,曾茹轉念間,便同蕭明珠謝芳等人想到了一條路上,因此連忙道歉,隻是曾茹沒想到,她已下氣,衛東陽依舊撕破臉不留情面要刨根問底,可事關女兒清譽,徐婉如此大膽又婉轉的心思,曾茹哪裡有臉,給她抖落出來,無端叫給難堪。
不能明講,卻也不好不解釋,曾茹不知衛東陽前頭已聽了蕭明珠張媛的話,微一踟蹰,想自己原先的誤會,說出來,還算可遮掩些,便側身撥弄過身旁的白牡丹花,将兩朵一大一小牡丹掐攏到一處,低聲道:
“我自來僻性有些多心,今日世子爺和徐姑娘,如同這兩枝牡丹一般,我一時想左,生了誤會,忘世子爺莫怪……”
解釋完,曾茹也不敢再看衛東陽,收回手,回身領着丫環匆忙走了。
曾茹說得婉轉之極,衛東陽聽了依舊兀的不解,皺眉看着曾茹落荒而走的背影,心上蓦地湧起郁悶煩躁,心裡來氣,便不再去尋衛東宇,腳步一轉,便往曾茹說的徐婉在的山坡上,去尋徐婉。
踩着溪流,一路穿花拂,衛東陽上了山坡,四下望了望,果然見山陰背處種着極品牡丹的園圃旁,徐婉正站在竹籬邊,看着遠處山子腳下,坐在草叢邊上,摘花鬥草徐文和柳枝柳葉三人,她眉含目笑,臉上神情寵溺而無奈,和煦的陽光,照在她的臉龐上,打出層溫暖的柔光。
時來也巧,徐婉身旁的花圃,裡頭黃的,紫的,墨的,綠的各色牡丹都有,恰無一朵簇一叢白的,徐婉一身月白衣裳,站在邊上,倒似一朵盈盈綻放的白牡丹一般。
瞄到自己身上同樣月白的衣裳,就那麼電光火石間,衛東陽蓦地明白過來趙倩話裡的意思。
……今日世子爺和徐姑娘,如同這兩枝牡丹一般……
眼前晃過趙倩剛才掐攏到一處兩朵花影,衛東陽倏地耳根一熱,喉嚨頓時有些發幹……原來她們是說,我跟她,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