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衛東陽驚詫挑眉:“……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你進宮那天,前腳你才剛進宮,後腳我就收到了家師的來信……家師在信上說,大同北原一帶的個别村子,生了疫病,很缺醫士,讓我收到信後不要耽擱,即可動身去北原大同尋他,與他彙合……我本前兩日就想動身,但想着你在宮裡,不跟你說一聲也不好,再者我這一去,一年半載少不得怕是要的……不先與你通一通氣,往後你在嬸子和大嫂二嫂跟前,也不好替我遮掩……”
“……幹嘛,不對娘親和大嫂二嫂實話實說……”想到以後少不得要替衛東宇撒一年謊,衛東陽忍不住皺眉。
“……怎麼實話實說,實話實說了,我還能走得了嗎?!”衛東宇苦笑,朝衛東陽搖頭:“……伯父那裡你不用擔心,回頭我會寫信告訴他真相……隻嬸子和大嫂二嫂這裡,回頭你多替我遮掩,逢年過節她們若是派人送東西上山,你隻叫你身邊的人去,或是你自己跑一趟……安她們的心……”
兄弟間,這種謊也是不能不幫忙撒了。
衛東陽先是點頭應了,随即心裡又覺得沒勁得很,于是脫口道:“……要不我也随你一起去好了……反正在京裡呆着也是無聊……”
“…………”
就他一個人都險些走不了,何況再加一個人人心頭的寶貝疙瘩!
衛東宇瞪眼,沒好氣的說衛東陽:“……你别心血來潮,大同北原一帶,那可是苦寒之地,你當跟京裡一樣繁華富麗嗎?你别胡來……”
“……苦寒之地,能有多苦寒……難道還能讓我餓死凍死嗎?!”
“…别說這種何不食肉糜的話,讓人聽了笑話……”衛東宇皺眉,正色說衛東陽,說完,看着衛東陽的臉色上難掩郁色慵懶的神情,想到幾日前的事,霎時反應明白過來,挑眉拖長聲音哦了一聲:
“……原來某人是在不戰而逃……”
……什麼不戰而逃!說得他像是什麼軟骨頭一樣!
衛東陽眉梢一豎,就想要跳起來反駁,卻又底氣不足,隻得忍了,撇過頭不搭理衛東宇,看他這樣,衛東宇也隻慢慢收了臉上戲谑的表情,靜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很多事情上,你其實都比二哥心裡有數,我也沒什麼話勸你,隻一句;不管最後,你決定是進是退,都要給人家留兩分餘地,也給自己留兩分餘地,天地廣闊,感情上的事,很多時候,大可不必太執着……”
……是不必太執着,但能進退有度的感情,還是感情嗎?亦或隻是一種需求?!
衛東陽轉頭看向衛東宇,想把話問出來問他,卻隻開不了口,因為他知道衛東宇向來是一個連情感需求都沒有的人,一個連情感需求都沒有的人,如何能解答世間癡男怨女的情結。
想着,衛東陽點了點頭,沒吱聲,兄弟倆又坐了一會兒,衛東宇生怕公主在庫房,自做主張的給他收拾出幾十車浩浩蕩蕩的車隊來,便隻起身去了庫房,獨留衛東陽在殿内,坐看着殿外燦爛的驕陽,思緒翻飛……
……他想着徐婉,想着被徐婉捉回來了的赤羽金翼,想着數日來自己郁郁難舒的苦悶心緒,最後想到衛東宇剛剛說的進退,蓦然驚覺,自己自從驚聞徐婉要離京回鄉後,一直在退,從沒想過進,也沒想過向徐婉表明自己的心意。
為什麼?!
他為什麼會懦弱如斯?沒想過主動争取?
徐婉一意想回鄉如何,暫且未對他心動又如何,他分明可以主動去争取,改變徐婉的想法和心意……為什麼他嘗試都未曾嘗試,就隻顧着自怨自艾,顧影自憐?
……他的驕傲呢,他的志氣呢,男子漢大丈夫,情路開端,不過遇到點坎坷挫折,何至于就灰心喪志,一蹶不振……簡直是,枉為男子漢!
似被泥沼翻攪覆蓋的心底,蓦地爆出股洪流般的清明,霎時沖散數日來纏繞在心間的沉悶郁氣,衛東陽心明氣爽,喉間發出一聲愉悅的低聲嗤笑: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好逑,自然少不得道阻且長……世哪有一伸手就能摘下的果子呢?……他就不信,憑他的家世相貌模樣,用心追求徐婉,向徐婉表白真心,會打動不了徐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