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寒風辭的神魂竟被控在一片迷霧當中。黑漆漆,霧茫茫。他能聽到外界一切聲響,包括時喜的念叨。
可是他怎麼走都闖不出那片迷霧。
而他心念念的人并不知曉一切。她依舊每晚在臘梅樹下空凝着鲲鵬燈籠。鳳毋白已經歸來幾日,并沒有等待他期盼的場景。妹妹内斂了,也不似從前活潑。時常發呆。最緊要的是,她的病,是心病。而他多少在白苕那聽到些許,妹妹喜歡上告假的大理寺卿寒風辭。這回他想找人質問都找不到,他很挫敗。
并且他的疑問越來越多。
官員因喜、喪、病告假很平常,可那寒風辭并無在世家人記載,他查過了。其二:皇上并未覺得此事不妥。這就意味深長了。這不是他一個臣子能問的,包括他的爹。近些時日,大家時常因為妹妹的事焦頭爛額,爹爹時常偷偷去母親的供堂訴說,他知道的。
大家好似對于這件事都很無能為力,一個人,就這樣消失了。
即使不日他歸來,這個寒風辭,他定要收拾一番。想娶妹妹,他第一個不同意。
鳳毋白隐身于歡心苑的角落,看着空凝的妹妹,将一切盡收眼底。
身後的拳緊緊攥着。
不打擾,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他知道,妹妹隻想用全部的心神等待一人歸。
一日又一日,冬去夏來,廊檐下多了些鳥啁啾。
今日陽光甚足,映的磚瓦金燦燦的。小半月已過,寒風辭還是沒任何消息。朝廷上的聲音越來越多,壓都壓不住。奈何皇上就是不為所動,臣子們都不知道這個新貴到底給皇上灌了什麼迷魂湯。
鳳念祥下了朝,剛要做轎攆回府,竟被迎面的劉院首劉懷德叫住了,還提個藥箱子。他定住腳,揣摩一會兒,這劉院首遂似專門在這兒等他的。太醫無需上朝,他來找他是什麼意思?他不得不多做遐想。這會兒功夫,劉院首已走來面前,拱手作揖:“鳳大人。”
“劉院首找老夫何事?”鳳年祥直接問道。
劉懷德憨笑:“鳳大人,下官就是來此處特意等您的。聽聞另女憂思深重,患了心病。下官不請自來,想自請上府瞧瞧病狀。”
這話,鳳年祥怎會信。
更何況她家閨女與那個劉芹芹關系并不好,這點,作為父親還是知道的。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定有所求。不過,歡兒的病也是他心頭的病,這劉懷德他一直不喜,可他的醫術,目前好像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雖有些病急亂投醫,但為了歡兒,賭一把。
于是他拱手回禮:“多謝劉院首挂念,那就請随我回鳳府吧。”
此刻,鳳年祥心中很是忐忑。一會兒,他定要看好劉懷德,坐診他必須看着。那劉懷德雖然看着無害,可他發現這種人最是難看透,他總給他一種很深的優越和不削。
物極必反,謙虛極緻的人必是反面。
因此,他很是與劉懷德保持距離,沒事兒盡量不找他。
得一會兒功夫,便到了鳳府。鳳年祥差管家去歡心苑通報,後引着劉懷德進了後宅。
迎面碰到鳳毋白,鳳年祥喜得樂見,于是講好了緣由,一同去了歡心苑。
得了通報的鳳歡歡早早便坐在廂房的高榻上等待着。
“小姐,老爺怎的把劉院首請來了。”翡翠問道。
“許是太擔心我了。”鳳歡歡也隻能想到此,“父親與劉院首不熟悉,這次,我是真的讓大家擔心了。”
她心中愧疚,可她也不知怎的這身子一日比一日破敗。她也想開心,也想快樂,可是,她尋不到。她時常覺着自己的心血熬的厲害,有虧空之象。這次劉懷德來,也算是好事吧,對她來說。
畢竟,她也想好。
這兒,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父親來了。
“翡翠,開門,父親來了。”
“是,小姐。”翡翠也聽到了腳步聲,加緊了步伐。一開門,便看到一行三人,她緊忙福禮,“老爺,大公子,劉院首。”
鳳年祥點頭:“小姐最近可好?”
“回老爺,如平常。”翡翠起身,側身讓道。接着三人一同踏進廂房内,鳳歡歡剛從高榻起身站定,鳳年祥緊忙上前,“歡兒快走,别多走動。”
“就是,沒事兒留點力氣。”鳳毋白看着妹妹蒼白的臉,又補了句:“風一吹,你便倒了。”
鳳歡歡回坐在高榻上。輕笑着:“哪能這般脆弱,不然,歡兒去庭内吹吹風,哥哥你看看我會不會被吹走?”
“你慣會與哥哥頂嘴,我哪舍得讓你吹風,隻為看你會不會倒。”鳳毋白道。
劉院首哈哈一笑:“鳳大人好福氣,一兒一女甚是和睦。”
鳳歡歡朝着劉院首微微點頭,算是行禮。
劉懷德又一笑:“鳳小姐,老夫不才,自請來把看。”
且瞧他一副謙虛模樣,到是和白姐姐說的截然不同。倒是像那純潔的花朵裡突然探出個毛蟲,令人怪異。這個人,太會隐藏。于是,她主動伸出右手,莞爾一笑:“劉院首謙虛了,能讓劉院首親自登府,是歡兒的福氣。”
兩人一頓吹捧,終于在鳳毋白的催促聲,診了脈。
周遭靜默,劉懷德眉心頻擰,這一幕到是緊了鳳年祥和鳳毋白,兩人并排站,大聲不敢吱,大氣不敢喘。隻會瞪着眼,不敢眨,生怕錯過劉懷德任何一個微小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