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前三分鐘鈴響,所有學生争先恐後地鑽進教室,裴知欲踩着鈴聲走進班裡。
一陣匆匆回教室的腳步聲中,顯得那道半途插進來的聲音格外突兀:“裴哥!”
“有人找——”
裴知欲皺了下眉,還是耐着性子出去。
剛出去,就見許羽書笑嘻嘻地從門後冒出頭,兩手背在身後:“裴知欲,猜猜我來幹什麼?”
很奇怪,明明現在走廊空蕩冷清,不再人頭攢動,可剛才那陣難以言說的煩躁,卻又浩浩蕩蕩回來了。
裴知欲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這麼沒心沒肺,見所有人都一副興高采烈、熱情洋溢的模樣。
他往牆根懶散一靠,臉上恢複了一貫的冷淡,語氣有些沖地趕人:“快上課了。”
許羽書認真點頭:“我知道呀,我就是來送個東西,送完就回去了。”
“送什麼?”裴知欲不太感興趣。
她上前跳了一步,兩人間的距離乍然變得極近。
許羽書跟變魔法似的揚了下手腕,露出藏起來的一張卡片,笑得有些狡黠:“是不是以為沒有你的?”
裴知欲喉結動了動,看着盤旋了一整個課間的卡片,沒有吭聲。
“不可能的,”許羽書笑意吟吟,“我特地留了一張,專門給你的,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榮幸啊?”
見他仍毫無反應,許羽書強行塞他手裡,揮了揮手:“拿着啊,上課了我要走了,拜拜。”
明信片的尖銳邊角硌着掌心,有力地彰顯着存在感,裴知欲眼皮甕動,翻到了正面。
一串飛揚的數字映入眼簾,後面還跟着一句話:【回家記得加】
許羽書性格直來直往,能和所有人都能快速打成一片,熱情看似無限,卻又很飄渺短暫,可以一瞬間煙消雲散,誰也不知道究竟會降臨多久。
可能幾個月,也可能幾星期,亦或者幾天。
裴知欲也曾抱過兩人握手言和,像普通同學一樣相處的想法,但在旁觀了衆人屢次三番的試探,從對她相敬如賓、小心翼翼,到大大咧咧,最後又都無一例外漸行漸遠後。
最終采取了最穩妥最保險的敵對狀态,從而帶給她和以往截然不同的體驗,來确保興趣不會消散,經久不息。
可現在看來,好像還是不行。
……
裴知欲喉結滑動兩下,自嘲地扯了扯唇,将煙掐滅,打了把方向盤準備掉頭離開。
就在這時,許羽書的聲音突兀地擠了進來:“等會等會,你先别開,讓我上去。”
裴知欲一愣,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可副駕清晰無比的動靜,又昭示着這一切既不是幻聽,也不是幻想,而是如假包換地存在。
他黑漆漆的眼睫垂着,幾乎毫無反應地看着許羽書氣喘籲籲地拉開副駕的門,手腳并用地爬了上來。
因為出來的急,許羽書大冬天鬓角還沁出了汗,她抽了張紙巾細細擦着額角,抿着唇平複呼吸:“幸好你還沒走。”
裴知欲眼尾很輕地揚了一下,聲音聽不出來情緒:“不是吃飯?你現在出來幹什麼。”
許羽書說:“不吃了。”
裴知欲眉眼動了動。
許羽書揚眉:“我放人家鴿子了。”
裴知欲輕聲問:“對方沒說什麼?”
“當時說了,所以你快點開車,咱們直接溜。”許羽書催他,“萬一等會兒人家追出來了怎麼辦。”
裴知欲看着她沒吭聲,但一踩油門啟動了車子。
窗外街景一閃而過,許羽書靠着椅背松了口氣。
追出來那句話,她當然是騙他的,都是成年人了,最表層的體面起碼會維持,不可能會出現當場追出來對峙的難堪場面。
許羽書進門甚至都沒來得及坐下,就向對方誠懇地道了歉,說明自己這邊完全是家裡自作主張,她并沒有這個想法。
因為怕裴知欲走,她話說得飛快又簡明扼要,說完看着對方呆滞的神情,以及周圍豎着耳朵旁聽的看客同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許羽書才後知後覺,她這橫沖直撞的架勢,不像道歉,倒像來砸場子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許羽書主動買了單,還提醒對方如果父母回頭問,全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就好,最後又道了一次歉。
李浩這才反應過來,起身連忙說不至于此。
盡管他承認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确實對她确實有些想法,畢竟人姑娘顔值和氣質都擺在那兒,還合開了家工作室,但他也有最基本的分辨能力,能從此刻她的态度、表情中窺見喜厭。
人态度已經如此堅決,他要是再糾纏下去,倒成了不識擡舉了。
許羽書沖他笑了笑感謝理解,然後就轉身溜了。
車子穩步行駛在駕道上。
許羽書早飯因為起晚了沒吃多少,折騰到現在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一邊來回翻着餐廳一邊絮絮叨叨道:“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餐廳,不過口碑一般般。”
“算了,還是去這家吧,就是距離有點遠……你覺得怎麼樣,要去吃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