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把手裡的東西随手往桌上一丢,随意往牆邊一靠。
摩挲着手指,這是他平時思考時不自覺的動作。
“很顯然,這個時辰,對于他來說,很重要,他說我們現在來的不是時候,那之前來的呢?為什麼現在來的不是時候呢?”
沈甦在旁邊輕聲說:“因為有什麼外力因素,使得現在不是時候。”
秦先:“之前就姑且算是時候吧,因為一般隻有是,才會說現在不是,最近沒什麼特殊的,唯一一樣就是……”
他轉過頭,與沈甦對視,兩人異口同聲:“陳則。”
秦先語速都快了一些:“這個轉變和陳則有關,那麼她應該和這個時辰,又有着巨大的關聯。到底是什麼時間呢。”
秦先拿出手機,手機雖然在這犄角旮旯沒有信号,但是日曆還是能看的。
日曆跳出來顯示碩大幾個字,九月一号。
沈甦看着日曆,淡淡表情的臉上,有些不解:“無節無時的,又是什麼日子。”
秦先:“不,還是有的,開學季。”
沈甦轉頭看他,眼底緩緩一個:“?”
秦先:“就是和以前上太學一樣,這是回來上學的日子。”
沈甦思考着轉化了一下,雖然他不知道太學,但是從他語意中還是能理解一二。
這是聽禅的時候,他之前在上天庭的時候,就是在釋迦佛座下聽禅教化,原來現在已經把教化稱為節了嗎。
秦先:“不過這應該算不上什麼特别的日子,不是從前傳下的,也不是什麼人們祈願的日子,不過你看。”
他往後挪了五下,點開那個地方。
中元節。
秦先:“這是最近的節日,如果時辰對他真的那麼重要發話,那應該會是中元。”
沈甦搖搖頭:“不應該。自古以來,需要人就隻有一個作用。”
他側頭往西看,那裡是一片被一片夕陽籠罩的山脈,山林在夕陽下顯出一片冰冷的質感,毫無生機。
沈甦殘忍的輕輕張開有些蒼白的唇,吐出那兩個字。
“獻祭。”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殘忍,然後輕柔的搖了搖頭:“除此以外,沒有别的。而中秋,卻是最不适合獻祭的時候。因為中秋時候,鬼門大開,百鬼盡出,無常在那時也會一同出來,人間鬼衆根本不敢作亂。”
秦先:“所以。”
他從話裡聽出了一點别的意味:“如果那個時辰要有一個确定範圍,那應該是明天一直到七月十五之前。”
沈甦:“不,是今天晚上子時。”
他轉頭看向秦先,輕輕的笑了:“你對這些常識,知道的也太少了。”
秦先沒為自己文盲尴尬,沒臉沒皮的笑了:“你知道子時在我手機上應該是幾點嘛?”
沈甦視線落到那個會發光的小小黑盒子上。
上面顯示着秦先調出的時間:“19:12。”
19,卻是夏晝擦黑的戌時,他觀察過這個東西,他最大會走到24,24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沈甦:“24?”
出乎意料的,秦先說:“不,是23。”
他笑着晃了晃手機:“這就是現代和古代結合的魅力。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沈甦面不改色的點點頭,他看着那個擺着琳琅滿目東西的小黑盒子,感慨似的歎了口氣。
秦先:“你有你知道的,我有我知道的,所以,我們應該互相請教。”
沈甦沒明白秦先肚子裡又冒出什麼幺蛾子,但是應該不會是什麼壞水。
他側着臉側,垂下眼,很巧妙的避過他的眼神,有一抹餘晖從他身後的窗子擦在他雪白臉側:“那就多指教了。”
秦先看着他,眼前突然冒出另一副畫面,一個人,穿着大紅的交領衣裳,一頭墨發披散在腦後,站在落日餘晖下。
他的衣袍被風吹的獵獵鼓動,金色發餘晖全當為他衣裳描金。
他軟骨頭似的很随意朝他作揖,說請多指教。
擡頭時卻對秦先擠眉弄眼的笑着。
那笑着人的眉眼逐漸與眼前刻意躲閃目光人的眉眼重合。
沈甦表情不鹹不淡的垂眼看着地面,纖長的眼睫蓋住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思緒。
秦先下意識伸手架住他的手。
他的意識模糊在那不知明的地方,他不想看着沈甦在他眼前畢恭畢敬,雖然是虛假的。
但這個沈甦對他恭敬的認知還是會讓他心髒抽痛。
那層幻想被他伸出的手戳破,層層疊疊的大紅衣領消散在他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愕然的眼睛。
沈甦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抽出手,但是臉上一向挂着笑的秦先不知道此時在想些什麼,冷着臉,緊緊攥着他的手。
好吧,他愛拉着就讓他拉着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甦自認一生二熟,自己實在不該大驚小怪。
蒼白而纖細的手腕被他緊緊捏在手裡,好一會秦先才對這個認知有了實感。
他聲音幹澀的開口:“你。”
他想說,我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可是知道又有什麼意思?
就算千年前見過,到了如今,過了奈何,喝了孟婆湯,在橋下誕生的是一個新的,名為秦先的人。
他與之前毫無關系,他是現在二十一世紀的秦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