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起身時還顫顫巍巍的,得杵着一根拐杖借着力才能站起來。
而那位很年輕的村長就穩坐在高堂上,一動不動的任他拜。
林華好奇的打量着村長,還沒等他在多看兩眼,頭上就傳來重重一按。
是他那把他當眼珠子疼的爹。
林華差點被這力氣按的跪倒在地上,整個人往前一個趔趄,廢了好大的力氣,才險而又險的站穩。
然後他就聽到身邊噗通一聲悶吭。
他跪在地上的爹發現他愣的跟隻雞一樣站在地上,連忙面色慘白的按着他的後腦勺,把他一塊按在地上。
膝蓋重重按在地上,很疼,林華下意識想哭,又記起他爹駭人的神色,正在哭與不哭直接猶豫,就聽他爹恐慌開口。
“小孩子不懂事,驚擾了您,您别怪,别怪。”
林華欲言又止的哭聲成功因為這句話而咽在嘴裡。
坐在高位上的人安然受了他們兩個的跪拜。
林華跪的迷迷糊糊,就那人帶着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小崽子嘛,不乖很正常。”
這人聽起來很好說話,這下,林華再也忍不住,擡頭向上看去,這一看,他就被吓了個半死。
隻見坐在那椅子上的人在他擡頭時也低頭看他。
看他時那人眼裡金色的豎瞳閃着無機質的冷光,明明現在在毫無光線的室内,那人的瞳孔深處卻像是有光一樣反射着。
林華瞬間呆呆的愣在原地。
眼淚在這一刻再也忍不住的飚了出來,他嚎啕大哭。
一向疼愛他的爹爹看見他哭,不僅沒有安慰他,反而驚慌的按着他的頭,讓他跪在地上。
他爹冷汗涔涔,按着他磕頭了一下又一下,直到磕的滿頭是血:“您,您,我今年向您的供奉一定翻倍,您放過這個孩子吧,他是我家唯一的獨苗苗 。”
座上冷冷的眼神在這時從他身上挪開。
他爹心中一喜,這是放過他們的意思了?
于是他爹松了一口氣,連忙帶着他躬身出去。
帶他出來後他爹一巴掌就朝他腦袋上招呼:“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崽子,現在好了,今年的供奉了又加了,這年頭的小妮子可比前兩年的難找多了。”
他看着來勢洶洶的巴掌,還沒等巴掌下來就撇嘴大哭。
他爹重重歎了口氣:“哭哭哭,就知道哭,都是你那個媽給你慣壞了。你可是我唯一一根獨苗苗,以後要繼承我的衣缽的,你這樣哭,以後在那位面前怎麼得臉?”
他哭的滿臉是淚,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爹。
然後他看見他爹身後,半掩着的門,門内那個古怪的人,見他回頭微微一笑,金色的冰冷瞳孔在那瞬間豎成一條筆直的線。
林華猛地擡頭,林文正靜靜地看着他,在漫天斜照進小屋的夕陽下,林文靜靜看着他的已經悄然染成一片金黃。
林華下意識後退。
林文總是寫滿沉穩,嚴肅的臉上出現疑惑。
林文:“怎麼了?”
林文這個規整到眉心的折痕都要靜心刻畫的人,在這一刻,卻因為他而驚慌。
說實話,林華并不感到榮幸,而是毛骨悚然。
因為林文的眼睛好像隻是他在那一刻的錯覺,他的眼睛在他疑惑時,又突然變回了黑色。
他到嘴邊的問詢在這傾刻間消失。
他止住瘋狂蹦跶的心髒,強制把他按了下去。
林華搖搖頭:“沒事,我想一個人呆會。”
這幾乎是明晃晃的趕客了,這不是林華性格會做出的事,但是一想到他今天喪母,林文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他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等他走後,林華才靠着牆角癱在地上,他松開死死掐着手心的指尖,渾身才指不住發着抖。
劫後餘生的狂喜充斥在他心裡。
剛剛在林文看着他的那刻,他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他大口呼着氣,很快冷靜了下來。
不冷靜也不行,誰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會不會在某個下一刻就讓自己死于非命。
就像他媽一樣。
這時候一個疑惑緩緩浮上心底。
他媽到底是怎麼死的,這時候他又想起了所謂的供奉。
難道是他們……
不,不可能,一定不是。
他的視線緩緩挪到棺材上,他要開館!
但絕不是現在,現在他雖然跟林文說想要一個人呆會,但保不齊還會有其他人過來吊唁。
畢竟這是一個整個村裡的人相互沾親帶故的同姓村。
等到晚上。
到了晚上,他就可以,開棺。
按照村裡的規矩,沒成親或者死了男人的寡婦在死後都需要在神居地停屍一晚,去除怨氣。
在停屍的時候,所有人不得入内。
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林華才不信什麼神鬼,不然他大學的時候也不會學醫,他隻知道,屍體隻有一種開口說話的方式——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