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停住腳步,一個人倚靠在門口,他一直弓着的腰,在這時挺的筆直,像是聽見有人來,他緩緩擡起耷拉着的眼皮。
那雙被眼皮籠罩的眼睛下,赫然是,一雙金黃色的眼睛。
他看着兩人,扯出了一個笑,他那貫穿着臉部的疤痕被他扯得皺了起來。
令牌往他臉邊削去,又在快接近他被吓得時往回拐,最後繞着秦先轉了一圈,還是轉回了秦先的腰間。
秦先捏了捏令牌邊緣,調笑道:“喲,你這膽子,跟兔子也沒區别了吧。”
令牌裡的小火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決定還是裝死。
林文看着兩人,從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詭異笑聲:“你害怕也沒有用,你們已經出不去了。”
秦先歎了一口氣:“你要是現在伏個法,認個罪,你的骨架我還能給你放動物園去。”
‘林文’哈哈一笑,他那雙金色的豎瞳在暗夜裡發着幽光:“你以為你是誰?今天,你就準備死在這裡吧。”
說完,他笑着張開了嘴,一排排尖利的牙齒從他嘴裡憑空長出。
他張嘴嘶吼一聲,虎嘯從他嘴裡吹出,無邊飓風憑空而起,強大的氣流吹過,周圍泥沙聚成漩渦,猛地朝兩人席卷。
秦先看着那飓風沒動,等它到了近前,他才慢慢伸出手,正這時,一柄通體漆黑的重劍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他橫過重劍,往前輕輕一立,那道仿佛貫徹天地的飓風,瞬間消散在了他眼前。
這肩以消耗他壽命為價,按他剩餘的壽命,他應該能用,兩分鐘。
秦先看了一眼已經散了一地的泥巴,聳了聳肩:“呦,天亮了。”
‘林文’仿佛被他激怒,氣憤的揚起鬼氣,鋪天蓋地的怨氣黑壓壓的往秦先身前壓了上來。
本就黑沉的天被那黑壓壓而怨氣,壓的什麼也看不清。
秦先這時才正色。
這真是,太好了,這麼大的怨氣,收了後得有一年的壽命吧。
還剩1.30秒。
他提起劍,悍然往前一步,把劍往前狠狠一劈,那刀劍不侵,水火不入的劍,一往無前的掀起軒然大波般,把鬼氣劈的一幹二淨。
等等,秦先及時束手,将劍背在身後。
怨氣呢,我那麼大一個怨氣呢?
那鬼見自己彌天怨氣被一劍劈散,本來還有一些忌憚,但是見秦先突然放下手,又覺得秦先或許是用了什麼短暫提升實力的東西,等到東西時效過去,還是任人宰割。
那就别怪他不客氣了。
還剩一分鐘。
秦先收了劍,看着步步往前的‘人’。
他瞳孔中的豎瞳此刻微妙的豎成冷冷的一條。
巧了。
秦先正有此意。
按理來說這人不論是被什麼粘身上了,他終究是人,秦先不好用着一柄重劍往他身上劈。
畢竟劈了他就敢散架給他看。
但是這樣看這個人,還是有那麼一點被打的眼色的。
‘林文’往前一站,雙手張開着,無數其他人根本看不到的黑氣,無聲無息而潛入千家萬戶,而屋裡,被黑氣附身的人,悄無聲息的在黑夜裡站了起來。
床上一個孩子身邊乍一空,迷迷茫茫的往旁邊摸着起來了,他看見站在床前的父親。
屋裡空間短促狹小,窗戶正好開在他父親的身後,他父親背着窗外好不容易從黑雲下透出來的那點光。
他看着他爹隐在黑暗中,低垂着頭黑黑沉沉的臉,有些害怕的結結巴巴:“爹,你,你怎麼了?”
他爹垂着頭,像是沒有支點一樣往下無力追着腦袋。
他有些害怕的大聲了些:“爹,你說話啊。”
然後突然,一聲嘎達的聲響在他爹垂着的頭上響起,像是骨頭扭動時的聲音,那聲音極其細小,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他爹軟趴趴的腦袋突然直起來。
就像一塊生鏽了的鐵齒,在緩緩轉動,找到自己鉚合的位置,然後咔哒一聲,位置合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麼,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在他脊背處攀起。
然後他看見他爹,以一種詭異的把頭轉了一圈,轉完之後他爹本來看着窗外,他心裡莫名害怕,因此隻敢小聲的呼吸着。
突然。
一雙眼睛直勾勾扭轉到他面前,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紅色眼睛,腦袋裡轟的一聲,無數血液湧到了腦子。
他眼淚比聲音先出來:“爹,爹……”
那雙血紅色的豎瞳變成極長一條線,在他臉上端詳了許久。
然後他爹臉上勾起一抹笑,他爹開口,舌頭吐出,在鼻尖前開叉:“我不是你爹。”
他看着他爹咧到耳後根的嘴角,在他爹剛剛開口時,他甚至聽到了一聲細小的嘶聲。
他轉身就想跑,連滾帶爬的滾到床底下,然後一刻不敢停的往外跑,那個詭異人在身後看着他,也沒追。
他心裡正慶幸,脖子上突然一痛,無數溫熱的液體湧到了他的臉邊。